锅铲里传出声音的那一刻，断剑缓缓抬起，剑尖指向阿拾。
姜小葵还没来得及反应，脚下的地面猛地一颤。原本安静流转的金色符文突然扭曲，像被什么力量撕扯着变形。她心头一紧，立刻后退半步，手按在左腕渗血的布条上。
下一瞬，一股巨力从法阵中心炸开。
不是吸锅铲了，这次是冲人来的。
站在边缘的三名弟子脚下一滑，直接跪倒在裂痕旁。他们想撑地起身，可手臂刚用力，整个人就像被绳子拽着往前拖。一名弟子的手指死死抠进灰烬里，指甲翻起，血混在黑土中，却挡不住那股拉力。
“别过去！”姜小葵大喊，扑身向前，左手拍进地面。
血纹再次炸开，一圈红光扫过三人脚下，总算让他们停了一瞬。但那股吸力太强，血纹只撑了两息就出现裂痕，像干涸的土地般崩出细缝。
陈石站在后方，刀已出鞘一半，却被无形压力压得无法再动。他咬牙低吼，整条右臂青筋暴起，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三人一点点滑向阵心。
蓝光从裂缝中涌出，缠上其中一名弟子的小腿。那人皮肤立刻泛白，像是被火燎过，衣服也开始焦化脱落。
“阿拾！”姜小葵回头，“你刚才能说话，现在也行！让它停下！”
阿拾愣了一下，低头看手中的锅铲。铲面灰蒙蒙的，什么都没变。他张了张嘴，又闭上，忽然把锅铲往地上一顿：“不许吸人！听见没！”
锅铲没响。
但他话音落下的瞬间，法阵真的顿了一下。
吸力减弱，那名弟子的手终于能抓到一块碎石，勉强稳住身体。
姜小葵抓住机会，翻身滚进危险区，右手一把扣住最近那人的手腕。对方眼神发直，嘴唇微动，却发不出声。她不管这些，左手再次蘸血，在空中画了个三角——这是天机阁最基础的定身符，虽然威力不大，但胜在快。
符成，血光一闪，那人下半身暂时被钉在原地。
“第二个！”她喘了口气，抬头看向另外两人。
可就在这时，法阵中央的蓝光突然裂开一道口子。几道黑影贴着地面窜出，速度快得看不清动作。它们没有头，也没有脸，只有一双手向前伸着，指尖漆黑如炭。
其中一道扑向姜小葵后背，五指划过她小腿外侧。她顿时觉得整条腿一麻，差点跪下去。她强行扭身，用残剑横扫，剑刃穿影而过，什么都没砍到。
“打不着！”她低骂一句，迅速后退几步，周身金色符文暴涨，形成一层薄甲。黑影撞上来，被弹开一尺，暂时不敢再近。
可这一耽搁，另一边的情况更糟了。
剩下两名弟子已经被拖到阵心边缘，半个身子陷进蓝光里。一人脸上开始出现焦痕，另一人手指融化，滴落在地的血立刻变成黑色粉末。
“不行……不能再等了。”姜小葵咬破舌尖，强迫自己清醒。
她忽然想起之前写“酱爆小脆骨”的事。那一次，法阵把菜名当真名收了。它认的是“登记”，但分不清真假。
她立刻并指蘸血，在空中画出三个歪字：**别吃我弟**。
字一成，蓝光果然晃了一下。
那些黑影也停住了，像是听到什么指令，齐刷刷转向法阵中心。
就是现在！
姜小葵猛地冲出，一脚踩住裂痕边缘，双手分别抓住最后两人的衣领。她用尽全身力气往后拖，双脚在地上犁出两道深沟。血从她左臂不断滴落，砸在灰烬里发出轻微的嘶响。
就在她将两人拉出三尺的瞬间，地面轰然塌陷。
原来的位置裂开一个直径两丈的大洞，蓝光冲天而起，几道黑影被卷进去，瞬间消失不见。
姜小葵瘫坐在地，胸口剧烈起伏。她顾不上休息，立刻检查那几人的状况。有人昏迷，有人抽搐，还有一人嘴里喃喃说着什么。
“我看见……我小时候……我在哭……”那人眼睛睁着，却没有焦点。
姜小葵皱眉，轻轻拍他脸颊：“醒醒。”
那人没反应。
她转头看向阿拾：“你锅铲到底怎么回事？刚才那一下，是你喊的有用，还是它自己动的？”
阿拾蹲在地上，手里紧紧抱着锅铲。他没笑，也没贫嘴，只是盯着铲面发呆。过了好一会儿，他才低声说：“它刚才……抖了一下。”
“抖？”姜小葵坐直了些，“是不是有声音？”
“不是声音。”他摇头，“是感觉。就像……有人在我脑子里眨了下眼。”
陈石这时走过来，肩上的伤还在流血。他看了一眼法阵，又看了看地上的大洞，忽然说：“它不是要清人。”
“那是要什么？”姜小葵问。
“它在找东西。”陈石指着阵心，“刚才那些黑影，不是攻击我们。它们是从里面出来的，像是被人赶出来的。”
姜小葵顺着他的目光看去。断剑依旧悬浮在空中，位置没变，但剑身上的裂痕多了几道，像是承受过某种冲击。
她慢慢站起身，走到坑边往下看。蓝光已经退去，底下是一片漆黑，什么都看不见。
“你说……那些黑影，是不是以前死在这儿的人？”她忽然开口，“他们的名字被记下来了，人没了，魂却留在规矩里，变成了守门的东西？”
阿拾没答话。他把锅铲抱得更紧，像是怕它突然飞走。
过了片刻，他忽然蹲下，把锅铲轻轻放在地上。然后他伸出手指，在铲面上画了个圈。
“要是你听得懂，”他说，“就吱一声。”
锅铲静静躺着，一点动静没有。
姜小葵正想说什么，忽然发现阿拾的手指在冒烟。
不是烧起来的那种烟，是淡淡的、灰白色的气，从他指尖渗出来，顺着锅铲边缘往上爬。那气越来越浓，最后在铲面中央聚成一个模糊的点。
点动了一下。
像一颗心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