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三十八章

    “我怕你挑。”

    她:“……我什么时候挑过?”

    “你没挑过。”

    他认真地回答。

    “可你心里挑得很细。”

    一句话,戳得她无处可逃。

    她明明连“喜欢吃什么”都不太会说,

    但别人若随便对她,她又会不舒服。

    他不是讨好,

    是——提前把她的小情绪算进去。

    店里只剩一张靠窗的两人桌,

    宋斯年拉开椅子,让她先坐。

    不是绅士作风,是自然动作。

    他坐在她对面,没有看菜单,

    只是问一句:

    “想吃鱼还是鸡?”

    “鱼吧。”

    “那酸还是不酸?”

    “酸。”

    “麻?”

    “微麻。”

    宋斯年把选项一一说给老板,连辣度都标——

    不是替她决定,

    是把她刚才的“随口偏好”整合成一种照顾式选择。

    等菜上来,一锅热腾腾酸菜鱼飘着香气,

    汤色清亮,却带点辣意。

    宋斯年夹了一块鱼,只轻轻蘸汤,不放辣椒,放到她碗里。

    阮时苒抬头:“我又没说我不能吃辣。”

    “你吃辣会打嗝。”他淡淡提醒。

    她愣住。

    这件事……她大学一次食堂吃麻辣烫打嗝被他看见过,

    她早忘了,

    他竟然记得。

    她脸有点发烫:“你记这个干嘛?”

    “避免你难受。”

    理由很简单,她却偏偏接不住。

    “你一直留意这些?”

    “我留意你。”

    三个字,安安静静落出来,

    没有暧昧味,却比暧昧更让人心跳失序。

    她被他说得只能埋头吃饭,

    可一回神——他又把她碗里添满了。

    “我自己来。”

    “习惯替你来。”

    语气平稳,像不是追求,而是早就融入日常。

    习惯。

    这两个字落下来,比“喜欢”更可怕。

    喜欢可以改变,习惯……已经住在一个人的生活里了。

    她假装不在意,用筷子敲碗沿:“你这么殷勤干什么?”

    宋斯年慢慢喝口汤,看着她:

    “追人。”

    直球到毫无防备。

    她咳了一下:“你追得这么明显?”

    “不明显,你会看不懂。”

    她差点没稳住筷子。

    他又补刀:

    “你看不懂的时候,会拒绝我。”

    这句话不是抱怨,是判断。

    他知道她容易退、容易逃、容易把“不确定”当“不需要”。

    她抬眼看他,想反驳:

    “我没那么难靠近。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他点头,“你现在愿意往前一点了。”

    一点。

    不是全部。

    他看得清,也不多要。

    只是,她听见自己心里有个声音被软软地推了一下。

    她忍不住小声:“你怎么知道我愿意?”

    “你跟我吃饭。”

    一句再普通不过的事实,说成了答案。

    “但你今天不就是为了吃饭?”

    “不是为了吃饭。”

    他放下筷子,看着她,声音沉稳:

    “是为了跟你一起吃。”

    不是“填饱”,是“分享”。

    不是“吃了什么”,是“和谁吃”。

    普通的饭,被他认真对待成一种靠近。

    她忙着喝汤掩饰情绪:“你说得好像在谈恋爱。”

    “我在追。”

    他再次强调,不退,不绕,不戏弄。

    不像说给她听,

    像说给他自己听——

    提醒自己,这不是暗恋,也不是等待,

    是认真的“行动”。

    吃到最后,她放下筷子,终于想问一句:

    “那你打算怎么追?”

    宋斯年抬头,眉眼安稳:

    “陪你。”

    她怔住:“就这样?”

    “你让我靠近多少,我就靠近多少。”

    一句一句,不多、不少、不过界。

    “你退一步,我等。”

    “你往前一步,我接。”

    “你站着,我陪着。”

    阮时苒喉咙酸酸的,不知道是被辣还是被他说的话噎住。

    她没敢回应,只轻轻“嗯”了一声。

    但这声“嗯”,轻得像一扇门被推开缝。

    宋斯年听到了。

    他没笑,只把餐具收一收——动作自然得像他们已经吃过无数次。

    然后他说:

    “明天还能约你吗?”

    她被问得心口轻轻颤了一下。

    “要看……”

    “看我?”

    她一窒:“看我有没有时间!”

    “那你明天找我。”

    “为什么是我找你?”

    “你主动一次,我就继续追下去。”

    一句话,把主动权又丢回她手里。

    不是逼她,而是邀请她参与这段关系。

    这是他“追人”的方式——

    不是抓住她,

    是让她愿意走近。

    她慢慢点头:

    “……我考虑一下。”

    宋斯年轻轻“好”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她回头,声音压得很低:“你回去。”

    他没动,伞往她这边偏了一点:“你一个人不好办。”

    “是我家的事。”她咬着牙。

    “所以要你自己扛到哭?”语气不重,也不软,像问她是不是非要让生活看她笑话。

    她憋住气,手指抓得像要把包带捏断:“你别管我。”

    “我不替你管。”他说,“我陪你。”

    阮时苒怔了一瞬,雨水滴在伞边,“陪”这个字轻轻落下来,竟比责备更像把人往怀里推。她咬着唇,终究还是跨上了车后座。

    他骑得慢,不像赶路,像怕颠着她。路过坑洼时,他会先放轻脚,再往平处绕一小段。没人说话,但风吹在耳边,不像刚刚那样冷了。

    到了乡办的大院,门口挤着一堆人,有看热闹的,有等结果的。她刚进门,就有人喊:“阮家的来了,还以为你躲呢!”

    语气说不清是挖苦还是轻松,带着七零年代乡里特有的“盯事”勾当,谁摔一袋粮,都能传成谁家祖宗不厚道。

    阮时苒抬眼:“摔了就是摔了,你想说什么?”

    那人愣了一下,没想到她开口就把锅揽了,想继续说,却被她一句“赔是我们家赔”堵得说不出话。她向办公桌前的人点头,态度不卑不亢:“我弟押粮不熟,责任我们认。损失怎么算,你说个数。”

    有人想借机放大责任,拖一点、压一点,对方正要提“影响风气”几字时,目光余光瞥到门口——宋斯年安安静静站着,没开口,一声未吭。可这一不吭,就像给阮时苒身后立了块石碑,让别人不敢把“风气问题”那几句话脱口而出。

    最终赔偿只按实价,不牵连作风,也不扩大惩戒。对方算完账,翻到尾页,竟不敢再添半句纸面话。

    出来时天已经变亮一些,雾气在屋檐下散着。阮时苒站在台阶上,鞋底沾了泥,神经还紧着,像还有个未爆的麻烦。

    宋斯年牵着车,问她:“办完了。”

    她点点头。

    “那现在呢?”

    她想说回去,但肺里的气没顺出来,只剩疲惫:“明天还要想怎么赔粮,不一定能立马凑齐。”

    “你想怎么做?”他没有提出解决方案,只问她打算。

    “卖点东西,找亲戚借一点。”她说着,突然意识到这话说给谁听?她什么时候和别人讨论过这种事?

    宋斯年只轻声:“行,你决定,我跟着。”

    她皱眉:“你跟着干嘛?”

    “看看你怎么解决。”声音不急不慢,“不是帮你,是陪你。”

    她心里堵的那点东西突然松了一点,像有人把压在胸口的石头往旁边挪了半寸,没帮你搬出去,只是让你喘口气。

    “你最好别插手,”她低声,“别人会说闲话。”

    “别人说闲话,你怕我受影响?”

    “怕我受影响。”她脱口而出,声音很小,却像被风放大了。

    宋斯年轻轻“嗯”了一声:“那你怕我吗?”

    阮时苒怔住。她怕的不是他,她怕喜欢他变成负担,怕越靠越深,最后被责怪“拖累了谁”。她没回答。

    他看着她,语气轻得像在讲事实:“你不敢靠我,我就靠你。”

    不像承诺,更像决定。他不是要抱住她,是知道她往后躲,所以往前一步。

    她试探着说:“你今天来,我……欠你什么吗?”

    “你欠我?”他挑眉,“那你先还一顿饭。”

    她抬头:“饭?”

    “我饿了,你陪我。”他说得平静,没有讨好,也没有要求,“这点你总能做。”

    她沉默了一下,像在权衡这是不是“关系”。最后轻轻点头:“……行。”

    不是恋爱,是承担彼此之间那一点“我愿意”。

    两人推着车往回走,路过门口那群看热闹的人时,好几个瞧着宋斯年的目光变了——不是起哄,是发怵。不敢乱议论,不敢造谣。

    有人小声说:“这姑娘有靠山啊。”

    宋斯年听见了,却没回头,只淡淡说了一句:“她不用靠山。”

    阮时苒以为他是在为她辩护,却没想到他接着补了一句:

    “她自己挺得很好,我跟着就行。”

    那句话插在她心口,酸得热。

    乡里处理完,天也擦黑,街面铺着一层潮湿的夜气。

    阮时苒没往家里去,先找了家没什么人的小面馆。

    不是挑,而是——她付得起的就在这里。

    她推门进店时,宋斯年跟在后面,像是随她一起被风吹进来的。

    面馆油灯昏黄,桌面擦得干干净净,锅里咕嘟冒热气,有点咸香味。

    阮时苒坐下,翻了翻菜单,最后点了两碗素面。

    她端着茶杯,低声交代:“我请,你不准挑剔。”

    宋斯年“嗯”了一声,没看菜单,连一句“随便”都没说。

    这种安静,不是敷衍,是——尊重她的选择。

    面端上来的时候,热气一下冲到脸上,她差点被呛到,忙把筷子伸进去拨散。

    宋斯年看她一脸严肃的样子,比较像在“对付训练科目”,而不是吃饭。

    他忍不住问:“你想打我还是打面?”

    她咬着筷子瞪他:“这是还情,不是请吃大餐,我怕你嫌便宜。”

    他喝了口汤:“你请我吃饭,不管花钱多少,就是请。”

    她被噎了一下,嘟囔:“你都这么说,我要更紧张了。”

    “紧张什么?”

    她想了一下:“怕亏待你。”

    “那你欠我一次贵的。”

    他看着她,语气淡定,好像是在说,“那你得继续请”。

    阮时苒:“……”

    这人怎么追人追得……带利息?

    她低头吃面,不想再对话,怕被他绕进去。

    可吃了几口,她发现——对面那碗,没怎么动。

    她抬头:“你光看我吃吗?”

    宋斯年慢吞吞夹面:“在想。”

    “想什么?”

    “你以后是不是也要请我饭。”

    “…我看情况。”

    他抬眼:“你今天看机会了。”

    她一噎:“你到底是来吃面,还是来算账?”

    “都来。”他说。

    这话不甜,可偏偏像个定心丸——

    你别逃,我在这儿,你能看见我。

    吃了半碗,阮时苒忽然注意到他左手没有动,袖口挡着。

    她皱眉:“手疼?”

    宋斯年淡淡:“算不上。”

    她没问,要直接伸过去抓他手腕。

    他没动,只微微错开一点:“你吃面。”

    她停住动作:“伤在我的事里,你让我当没看见?”

    他看着她,眼神并不拒绝,只是提醒:“你先吃。”

    她放下碗:“你不让我看,我吃不下。”

    这句话说得轻,却像一根刺扎进两个人之间。

    宋斯年没继续逃,挽起袖子——

    烫的地方红了一片,皮肤绷着。

    不是严重,但明显疼。

    阮时苒皱眉,语气硬:“你疼为什么不说?”

    “你在办事。”

    “办事就不疼了?”

    他没反驳,只静静看她。

    那种看法,好像在回答——你忙的时候,我没资格喊疼。

    这种体面,不是好听,是让人心酸。

    阮时苒叹了声:“我以后不许你再这样。”

    宋斯年看着她,不急着应,只问:“为什么?”

    “因为我不喜欢。”

    他轻轻点头:“那我听你的。”

    不是“为了你”,

    而是——你说我听。

    这不是情话,是关系。

    她抿了一口茶,压下喉咙里的那点酸:“你以后有事也要让我知道。”

    “你要管?”

    “……嗯,我要管。”

    她说完,才意识到——这句话像在宣誓。

    宋斯年忍不住弯了弯眉眼,是淡淡的笑,不招摇,却像落在她心上一下。

    “那我给你管。”

    不是让她负责,而是把一条线递给她,让她接下去。

    她抬眼看他,忽然有话堵在心口:

    “其实刚才办事,你说站在我后面……我不讨厌。”

    宋斯年喝了一口汤,像是确认她说了什么:

    “那我以后还是站在你后面?”

    她咬着唇想了想:“不是后面……是在旁边。”

    他点头,声音轻轻落下:

    “那我改位置。”

    不拉她,不推她,往她身边站。

    汤味不咸不淡,灯光不亮不暗,

    他们谁都没说“喜欢”,

    可那顿普通素面,比几句深情更像承诺。

    吃完走出去时,夜凉风吹来,阮时苒忽然注意——

    自行车靠在墙边,链条上沾着一块泥,是他们来的路上溅的。

    她握着支车把,轻声:“明天还要骑它回去?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“那明天……我带你吃贵的。”

    宋斯年停了一下,看她:“是继续请?”

    她点头。

    “那你追我吗?”

    她差点绷不住:“是追你的胃。”

    他说:“我愿意被你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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