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二十九章

    而空白,是关系的试金石。

    她关掉灯,坐在黑暗里靠着椅背。

    风铃在黑暗中轻轻响着,每一下都带着一种说不清的寂静。

    03·海风里的名字

    风暴过境,夜晚潮气更重。

    宋斯年站在海边,鞋踩进湿沙里。

    他刚才忙到连喝口热水的时间都没有,等风稍小才摸到信号。

    手机屏幕上,是她三通未接电话的记录。

    他指尖在那几行字上停住。

    海风吹得他耳朵发冷,却让心口暖得发痛。

    他按下拨号键。

    那一刻,他第一次有了一种——

    怕。

    怕她误会。

    怕她委屈。

    怕她在远处的城市一个人站着、等着。

    电话响了两声,她接了。

    背景很安静,像在屋里坐了很久。

    他开口的第一句话不是解释,而是——

    “苒子,

    我刚才真的……没办法接。”

    她没说“我知道”,也没说“我没等”。

    只轻轻问:

    “你……受伤了吗?”

    他怔住。

    海风打在侧脸上,有一瞬间的刺疼。

    他才意识到——

    她担心的是他本人,不是失联。

    他低声道:“没有。”

    “确定?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只是这声“嗯”,沉得像装了一整天的疲惫。

    她听出了。

    “宋斯年。”她的声音轻得像落了一片雪,“你以后,如果遇到危险——”

    他闭了闭眼,低声:“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。”

    她没再问。

    他继续道:

    “苒子。”

    “嗯?”

    “你今天……打了我三通电话。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“我看到了。”

    声音压得很低,像轻轻握紧了什么。

    她忽然笑了下:“那你记得接。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

    海风卷起沙尘,他的外套被吹得猎猎作响。

    指尖握着手机,像握着她的手。

    “苒子。”

    “嗯?”

    “你今天叫了我三次名字。”

    “有什么问题?”

    他轻轻呼了口气,语气像沉在水里回来的:

    “听起来……像你在我身边。”

    海边的天连着下了三天雨。

    雨声像一层薄雾压在屋檐上,把潮气逼进实验站的每个角落。

    木板都湿了,文件也卷了边。

    宋斯年趁雨小,推门出去透气。

    水汽重得像压在肩上,他呼吸了一口,胸腔才松开一点。

    手掌蹭到口袋里那张折得发软的纸,他捏了捏。

    那是她写的上封信。

    他突然意识到——

    他开始靠那几张薄薄的纸维持精神稳定。

    过去从没有这种情况。

    现在一旦隔得久,他就开始烦躁,就会怀疑风是不是吹断了城市那头的联结。

    雨水落在睫毛上,他闭眼,任凭风打在脸侧。

    他从不是脆弱的人,却发现思念是唯一让人毫无防备的东西。

    身后传来脚步声:“宋老师,头儿说今天要开联席会。外面风停了半小时,你要过去吗?”

    “过去。”

    他恢复了平常的语气,转身时,只有垂落下来的雨珠证明他刚才的失神。

    城市里,阮时苒正赶着出讲座的后续编辑。

    电视台的剪辑师把她那段前言强行删掉,她不是没生气,只是不值得浪费力气。

    工作越堆越多,她越感到一种奇怪的空缺。

    不是孤独,是心里有个角落被拉扯着,像线被轻轻扯着节奏。

    她给宋斯年发了条消息:

    【风停了吗?】

    过了十分钟,没回。

    她继续改稿。

    再一次抬头,已是两小时过去。

    她皱眉,放下笔,又发了条:

    【在忙?】

    屏幕熄了亮,亮了熄。

    她盯着那一片光,忽然想起那天的风暴——

    三通电话全落空。

    而今天,她不想重复那种“找不到人”的感觉。

    她拨了电话。

    响了六声。

    终于有人接。

    “苒子。”

    他的声音低沉,不是因为冷,而是……明显的疲惫。

    “你怎么一直没回?”她话出口时才发现自己语气真的急了一点。

    他那头沉默了半秒:“在会议。信号不好。”

    “你至少回个‘忙’,我不会打扰。”

    “我怕你担心。”

    “你不回,我更担心。”

    那边彻底安静。

    风声从话筒传来,压着潮味。

    他像是被说服了,又像是在那一刻突然看懂了她的心。

    “苒子。”他轻轻叫她。

    声音沉得让人想靠近。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“你刚才,是不是……急了?”

    她低下头,看着桌角。

    不能说是,又不想否认。

    “没有。”她淡淡说。

    但尾音轻得泄了底。

    对面没拆穿,只是轻笑了一声,那笑里有风吹过木窗的声音,很暖。

    “你放心。”

    他说,“以后你发消息,不会再等那么久。”

    她没有回应,但握手机的手放松了些。

    收了线,她坐在窗边望着外头。

    雪又开始下了,飘得零碎,落在窗沿像淡灰的影子。

    一阵风吹过,风铃响了两声。

    她忽然想象他在海边站着的样子——肩上是风,眼里是光。

    而她在这里,成了那一点能把他从风里拉回来的温度。

    那夜,宋斯年把会议资料整理好,坐在床沿。

    风从半开的窗吹进来,他握着手机,看着她最后发来的那句“早点休息”。

    他想起她刚才急促的呼吸。

    那不是情绪失控,是深深在意。

    他低头写信。

    字一笔一笔地落,比任何实验数据都慢。

    【苒子:今天的风比昨天小,但海水涨得快。我忽然发现,我不是怕风大,我是怕你找我时,我不在。——S】

    写完,他把信折好,放在枕边。

    窗外传来浪声,一浪接着一浪。

    像在提醒他——

    有人在另一端等他,

    她的名字比海风更重。

    天亮前的那一刻,

    风停了。

    潮水退去的声音像叹息。

    而远在城市的她做了一个梦——

    风铃响,门一开,他站在风里,背着光。

    她醒来时,眼下似乎还有一点潮意。

    她没哭。

    那是风吹的。

    门外的风铃忽然响了两下。

    像回应梦境。

    像回应海上的某个名字。

    她听得很久,然后轻声道:

    “宋斯年,你别掉队。”

    阮时苒下课后背着包走在校园里,冬夜的空气冷得干净。

    她被几个学生拦住,问问题,签报告,拖了一会儿才脱身。

    走到校门口时,她看到一个熟人——

    李致远。

    他靠在黑色轿车旁,围巾勒得紧,看起来像刚从会议室出来。

    “阮老师。”他点了点头,态度恭敬,却有种“不想来但必须来”的僵硬。

    “节目那边,我想当面和你说声抱歉。”

    “你是为删我内容道歉?”她语气很淡。

    “不是我删的,是上面那位新负责人。”他顿了一下,“不过……我没拦住。”

    阮时苒没说话。

    风吹过,将地上的树叶卷成一个小旋。

    她突然觉得冷,冷得不是气温,是一丝落差。

    李致远继续说:“我知道你在意表达方式。但节目是集体工作。”

    “我理解。”她抬头,“但我不喜欢我的内容被随意处理。”

    他抿了抿唇,像想说什么,又按下去。

    良久才道:“下次我尽量帮你争取。”

    “下次没有。”她简短道。

    李致远怔了一下:“你要退出?”

    “我不适合节目环境。”她轻声道,“研究不是表演。”

    “也是。”他低头笑了声,“你和宋教授,都一样。”

    她被这句话刺了一下。

    似乎一瞬间,心底某处发生了细微的错位。

    “宋教授这种人,”李致远忽然补了句,“要是没个能跟上他节奏的伴,就会把自己走丢。”

    阮时苒抬眼。

    风正亮,灯影落在她眼里,像深处某个暗漩突然被触动。

    “他不会走丢。”她说。

    “要真走丢,也不是我跟不上他。”

    李致远愣住,像被她这句不轻不重的话推得后退半步。

    “你们感情真好。”

    “我们在往前。”

    “希望你们能在一条线上。”

    “必然。”她笑了笑,“轨道会自己合上的。”

    她转身离开。

    背影干净得像砍断了所有可能的偏差。

    她回到家时,室内暖气正好。

    她把围巾挂好,习惯性看向茶几——

    那里常放着他寄来的信。

    今天没有新的。

    但她知道,他那边可能又忙。

    她去洗手间洗手时,手机在客厅亮起。

    等她擦干手出来时,是宋斯年的电话。

    一接通,他的声音听起来压着疲惫——

    那种忙到极限后才会出现的沉稳。

    “苒子,你到家了?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她坐到沙发上,“你呢?为什么现在才打?”

    “今天协调方案,有点……乱。”

    他说“乱”这个字时,语气罕见地暗了下去。

    “你们的人手还是不够?”

    “不是人手的问题。”

    他顿了两秒,“我跟技术组意见不一致。”

    “你坚持什么?”

    “数据采样按原计划。”

    “他们想改?”

    “他们想走快一点的路。”

    他轻轻吐出气,“但我不能让数据变形。”

    她能想象他皱着眉、站在风口边的样子。

    坚定、固执、硬得像礁石。

    “你吵架了?”她问。

    “没有。”他顿了顿,“只是坚持。”

    她忽然想到傍晚李致远说的那句:

    “要是没个能跟上他节奏的伴,他就会把自己走丢。”

    她不信。

    但她突然很想知道——

    “宋斯年。”

    “嗯?”

    “你现在……觉得你一个人吗?”

    电话那头像被风吹了一下。

    “我没有。”他说,“你在我这。”

    并不是甜言蜜语,却稳得像在他胸口放了一盏灯。

    阮时苒轻轻倚到沙发背上,声音柔下来:“我刚见到李致远。”

    “哦?”

    “他说你这种人,需要有人跟你站一起,否则就会走偏。”

    沉默落下一瞬。

    海风似乎从电话里灌进来。

    然后他低声问:“你怎么回的?”

    “我回他说——”

    她停顿了下,像轻轻把某个情绪推到他怀里。

    “他不会走丢。

    真要走丢,也不是我跟不上他。”

    电话那头安静了好几秒。

    然后是一声低沉的笑。

    那笑不是轻松,而是被触到心口后才会发出来的那种温柔。

    “苒子。”

    他喊她的方式像把人整个人抱进胸口,“你今天……说了句狠话。”

    “没有。”

    “你在替我撑。”

    “我说的是事实。”

    他呼一口气,海风被压进声音里:“我想你。”

    她闭上眼,心口轻轻一颤。

    不是甜,是被对方长久的压抑与依赖一点点触到的那种深。

    “宋斯年。”她轻轻回应,“我也在往你那里走。”

    他说:“我知道。”

    “你怎么知道?”

    “今天你说的那句话——”

    他停了停,像不想让情绪太满,却又压不下去。

    “让我觉得,我不是一个人往前跑。”

    她没再说话。

    那一刻,她心里那道缝,被填上了一小块。

    深夜,城市的灯一盏盏暗下。

    海边的风也终于停了。

    两个地方,两个温度。

    可他们都知道——

    轨道真的在慢慢靠拢。

    风铃在窗边轻轻响了两下。

    像替谁回答了一个不敢说出口的问题:

    “我们终会走到一起,对吗?”

    阮时苒在沙发上坐了很久。

    直到手机屏幕暗下又亮起,

    她才意识到——

    电话结束后,她一句话也没说,可心跳却乱了好几拍。

    她起身倒了杯水,水汽在杯口弥散。

    她看着那层薄薄的白雾,忽然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疲惫袭来——

    不是身体的,是心理上的。

    她其实怕。

    怕他那里更难、怕他撑得太久、怕他撑得太独。

    但她又清楚,不能把这种怕压在他肩上。

    他已经够累了。

    这时手机再次震了一下。

    他发来一句短短的消息:

    【苒子,我会把计划重新调整成你能跟上的节奏。】

    她盯着那句话,呼吸微微停住。

    重新调整成她能跟上的节奏?

    什么意思?

    是要放弃项目的一部分?

    还是为了她,把自己往下拉一段?

    她心里猛地一揪,

    一种不舒服的情绪从胸腔深处往上顶。

    她回:

    【你为什么要这样说?】

    几乎是秒回:

    【我怕你觉得……我走得太快。】

    她坐下,盯着那一句“太快”。

    眼眶竟隐隐发酸。

    海风那边。

    宋斯年站在临时宿舍的窗边,外头潮气黏着夜色。

    手机在手里,他盯着屏幕,指尖微微发紧。

    他其实犹豫了很久才发那条。

    他怕她担心。

    怕她觉得自己在往更远的地方去。

    怕她有一天突然发现——

    两人的生活轨道,走出了不同的曲线。

    他之前从不害怕“距离”。

    直到今天她说“他不会走丢”。

    直到那三个未接电话,把他心口撕开一道小小的口子。

    他第一次意识到两年的常驻,

    不是简单的“去”和“回”,

    而是——他们关系第一次被现实掰开了一条缝。

    手机亮了一下。

    她的回复不像平常,不冷也不暖。

    像藏了什么。

    他皱眉,打字:

    【你是不是误会了?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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