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三十章

    她看着屏幕,胸口有点闷。

    误会?

    到底谁在误会?

    她深吸一口气,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稳,却还是泄了一点心里的慌。

    【你为什么觉得,我跟不上你?】

    这句话一发出去,她自己怔住了。

    她不是要争。

    不是。

    只是……委屈。

    就像莫名被人贴上“落在原地”的标签。

    对面静了很久。

    她坐在风铃下,风吹到脖颈处,让她有点发冷。

    她几乎要以为他睡了,

    或是——忽然想说“不适合的人,的确会跟不上”。

    就在这时——

    电话打进来。

    “苒子。”他叫她一声,带着明显的急。

    “嗯……”她声音轻着,连自己都觉得不像平常。

    “你怎么会这么想?”

    他没有绕弯,也没有解释项目、风暴或工作,

    直接问她心里那句。

    “是你说要调整节奏……”她的声音顿了顿,轻得像怕被风放大,“那不就意味着……我拖你后腿?”

    电话那头彻底安静。

    他似乎被她这句话震住了,

    像她把他从没想过的误解活生生摆在他面前。

    半晌,他低声道:

    “苒子,那不是我的意思。”

    她没说话,只抓着风铃绳子,指节发白。

    他深吸一口气,让自己的声音稳下来:

    “我说调整……不是为了降低节奏。”

    他的声音比往常沉得更多——不是生气,是心痛。

    “是因为,我想你在我身边的时候……不要觉得自己永远要追着我。”

    她心尖一跳。

    电话那边继续道:

    “你从来没慢过。”

    “我从不担心你落后。”

    “我担心的是——你累。”

    她闭上眼,指尖被风冻得发麻。

    他像怕她不信,用近乎笃定的语气补了一句:

    “苒子,我从来没要你跟上我。”

    “我只希望你跟我一起。”

    风突然停了。

    窗外安静得像整个城市在这句话后按住了喧闹。

    她喉咙发紧:“宋斯年,你说话……能不能别这样。”

    他沉声问:“这样是怎样?”

    “太……”她找不到词,只能低低说,“太靠近。”

    他轻轻笑了,那笑不张扬,却勾得她心口一软。

    “那你要不要我靠近?”

    她吸了一口气:“我没说不要。”

    他像听懂了她话里藏着的那层软意,声音一下子低下来:

    “那我靠近一点。”

    她没回应,但手已经不自觉抓紧沙发边缘。

    他轻声问:“现在,还觉得跟不上?”

    “没有。”

    “为什么?”

    “因为你在等我。”

    他像终于松了一口气:“苒苒,我们是在同一条线上。”

    她轻轻嗯了一下。

    那一下,像让两条轨道重合。

    夜深了,她靠着沙发,风铃晃了晃,发出清脆一声。

    她忽然想起一句话:

    爱不是追,是并肩。

    她以前不懂。

    现在懂了。

    电话还没挂,他忽然又开口:

    “苒子。”

    “嗯?”

    “我今天……真的有点怕。”

    她怔住:“怕什么?”

    “怕你以为我离你越来越远。”

    她轻轻吸气:“我不怕远。”

    “那你怕什么?”

    她望着窗外暗下来的灯,心里轻轻落下一句话:

    “我怕你不告诉我。”

    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,

    随后,他用比风还稳的声音说——

    “我所有远去,都会绕回来跟你说。”

    “所有的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宋斯年这边,清晨的潮雾大得离谱。

    海面看不见尽头,雾像一层灰白的棉花,把人吞进去。

    他靠在栏杆上喝一口苦得发涩的速溶咖啡。

    昨晚因为她那句“我怕你不告诉我”,心里被撞开一条缝,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,竟然睡不着。

    他以前不理解“想一个人到失眠”是什么感觉。

    现在懂了。

    懂得彻底。

    技术员远远喊:“宋老师!新来的联系员到了,说是学院委派的。”

    他放下杯子:“我过去。”

    走两步,鞋底被潮湿的木板打滑了一下。

    他迅速稳住,眉心却皱了——

    海边基地要进入第二阶段的建设,而这一阶段的关键点,是——

    要不要把基地未来的核心研究方向提交给上级,提前锁定三年计划。

    一旦锁定,他至少三年都不能离开。

    三年。

    比他原先说的两年还多一年。

    两年,她在等。

    三年呢?

    他不敢替她回答。

    也不敢轻易替自己回答。

    晚些时候,他给她发了条消息:

    【今天基地要讨论新的进度。可能比原先多些工作。】

    她秒回:

    【多多少?】

    【还不确定。】

    她盯着那三个字,总觉得哪里不对劲。

    她靠在办公室的椅子上,想了两秒,发:

    【宋斯年,你是不是在瞒我?】

    他那边过了三分钟——

    是他极少出现的、需要组织语言的三分钟。

    【不是瞒。只是……还没定。】

    她心里一紧。

    【是什么事?】

    【新的方向可能需要长期驻站。】

    她的心脏顿了一下。

    像有人把半杯冷水倒进胸腔,却没倒满,还留着不确定的温度。

    【多久?】

    对面沉默。

    风铃在她窗外响了三下。

    很久之后,他回:

    【也许三年。】

    那一瞬间,她的手指整整僵住五秒。

    不是震惊,是……有点疼。

    不是被抛下的那种疼,而是——

    未来突然向前拉了一大段,她没心理准备。

    她盯着那三个字“也许三年”,像盯着一个陌生的未来。

    她没有说“太久了”,

    也没有说“你不要去”,

    只是深吸一口气,让自己平静:

    【你想接?】

    对面立刻回:

    【这个方向是国内唯一能做起来的。】

    【我确实想做。】

    她捏着手机,心里忽然有种说不上来的复杂。

    他越优秀,她就越知道——

    他迟早要去更远的地方。

    她没有资格拉住,也从没想拉住。

    但三年……

    三年不是简单的数字。

    她靠在椅背上,突然问出一句连自己都没预料的问题:

    【宋斯年,你确定……你未来想待在海边?】

    这句话轻,却像把玻璃敲了一下。

    电话马上打来。

    她接起。

    他声音不稳罕见:“苒子,你在想什么?”

    “我没想什么。”

    “你刚那句话……不像你。”

    她闭了闭眼:“我只是问问。”

    “你不是问问。”

    他很清楚她,她的每句没情绪的淡话,都是情绪最重的时候。

    她沉默。

    他轻轻呼气:“苒子,你是不是在担心……三年后我们不在同一条路上?”

    她没说话。

    但不说,就是默认。

    那一刻,他心口像被什么扯了一下。

    他坐到床沿,压低声音道:

    “我不会把未来安排成只有我一个人的。”

    她轻轻道:“可科研这种事……不是你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。”

    “未来不是科研。”

    他第一次说这种话,“未来有你。”

    那一瞬间,她指尖发麻。

    他说:

    “苒子,我的计划——是把你考虑进去的。”

    她愣住,呼吸停住一秒。

    “你什么意思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说过,我所有远走都会绕回来。”

    “不是绕回原点,是绕回你身边。”

    她的喉咙突然紧了一下:“宋斯年,你别说这种话……”

    “为什么不能说?”

    “你这样,会让我……”

    “会让你觉得我们在一起?”

    她心跳重重漏拍一拍。

    “宋斯年!”

    他轻轻笑了,那笑里不是嬉闹,是深到不敢再往里看的温度。

    “苒子,我在认真说。”

    她简直快被他逼得呼吸紊乱:“现在说这些还太早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不觉得早。”

    “你连三年后在哪都会变的。”

    “位置会变,心不会变。”

    她整个人僵在沙发上,脸发烫,心跳得乱七八糟。

    “苒子,”

    他压低声音,轻得像靠在她耳边——

    “未来不是分岔。”

    “我们是在往同一个方向走。”

    风铃忽然响了两声,

    像替谁回应了他最后的那句话。

    她轻轻闭眼,

    声音软得像风吹过棉花:

    “那你别走太远。”

    他笑了,笑声沉稳又温柔:

    “我走多远,都带着你。”

    天亮得很慢。

    阮时苒在办公室批完最后一份报告,整个人像被掏了半空。

    昨天晚上的那通电话——

    每句话都像装了重量,沉得她心口都还在发麻。

    她不后悔问,也不后悔慌,

    但那种情绪太深、太满,像一瞬间把她的理智打散了一层。

    她现在需要一点时间,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小情绪收回来。

    她刚把文件夹好,

    办公室门被敲了敲。

    “阮老师,你有访客。”

    “谁?”

    “台里的……李致远。”

    她眉心微蹙。

    上次节目已经推掉,他怎么又来了?

    李致远站在走廊,像是等了很久,

    见到她时明显松了口气。

    “阮老师,我想跟你谈一下上次节目——”

    “我已经决定退出,你不用再来说明。”

    “不只是节目。”他顿了顿,“还有……宋教授的事。”

    她脚步停住。

    “你说什么?”

    “昨天我——”

    他似乎在斟酌措辞,“跟他通了一个电话,他问了我一些……你这边的情况。”

    她眉心慢慢皱起:“你跟他说了什么?”

    “我没乱说。”

    李致远举手示意自己清白,“但我大概提了一句……你最近压力大。”

    阮时苒的心立刻沉了一分。

    压力大?

    她当然有压力,但她没有让宋斯年知道——

    不是隐瞒,是她不愿他背着这份情绪,在海边那么累还要分心。

    “你为什么要说这些?”她语气冷了下来。

    李致远明显被她噎住:“我……我以为他该知道。”

    “是你以为。”她眼神一冷,“不是他的需要,也不是我的需要。”

    他被她一句话压得说不出声。

    她深吸一口气:“以后我们之间的事,不需要旁人表达。”

    李致远沉默半晌,苦笑:“我明白了。”

    他走前又轻轻道:“阮老师,我不是故意添乱。只是……他是真的在意你。”

    她没回答,直接转身离开。

    走到楼梯口时,她手机震了一下。

    是宋斯年的消息。

    【苒子,你今天……是不是很忙?】

    她盯着这句话,心里突然升起一种不适的酸意。

    像某个隐秘的地方被轻轻戳了一下。

    【还好。怎么问这个?】

    【你那边有人告诉我,你最近不太轻松。】

    她眼睛冷了两度。

    【谁说的?】

    那边沉默了三秒。

    【李致远。】

    她深吸一口气,让自己冷静。

    冷静,再冷静。

    她回:

    【你相信他?】

    【我不是相信他,我是在担心你。】

    这一句——

    她不是不知道他好意,

    不是不知道他在乎,

    不是不知道他只是怕她撑得太累。

    但她胸口仍然被压住了。

    她盯着屏幕,

    手指停在键盘上足足十秒,才回:

    【宋斯年,我的事情……不需要别人替我告诉你。】

    一发出去,她整个人僵住。

    这句话太硬了,

    但她收不回去。

    海边风吹得很乱。

    宋斯年在基地门口站着,手机亮在掌心。

    他盯着她那句话,

    像被一瞬间击中了什么。

    他不是生气。

    而是——

    突然意识到,

    他越在乎她,就越可能走得太急、太用力。

    他抬起头,被风吹得眼睛有点酸。

    他打字:

    【苒子,我不是想知道你的难处。】

    【是听到你的名字时,我反应太快。】

    又一条:

    【以后不会再问别人。

    我只听你说。】

    他按下发送,

    胸口却像堵着一口说不出的闷。

    他知道她不是冷。

    而是——

    她害怕“被别人转述”,

    更害怕他们之间的沟通出现外力。

    那种害怕,他懂。

    太懂了。

    他盯着风里灰白的海面,

    忍不住想:

    是不是他真的走得太远了一点?

    是不是她心里那点缝,因为他这里的距离,又被风吹开了一点?

    他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——

    不是怀疑事业,

    是怀疑牵着她走的方式是不是对的。

    她坐在办公室沙发上,

    盯着他的回信,胸口一阵又一阵发紧。

    他那句

    “我只听你说。”

    像把所有尖锐的情绪全压住了。

    她忽然觉得——

    他们不是不信任,

    而是太想把关系往“对的方向”推,

    推到反而有一点不稳。

    她回了一个字:

    【好。】

    简单、轻、没有情绪。

    但只有她自己知道——

    她刚才那一下情绪,不是生他气,

    是因为他太快、太急地在意她。

    她怕自己一步慢,

    他就替她回答了未来。

    傍晚时分,海边雨停了。

    天破开一条亮缝,海水反着微弱的光。

    宋斯年站在水边,把脚踩在湿沙上。

    风吹得他领口翻起。

    他打开手机,看见她那句“好”。

    他轻轻笑了一下。

    那笑不算轻松,却像松开了一根心底的线。

    他对着大海,很轻地说:

    “苒子,不管你走多久……我都在原地等你转过来。”

    风吹走了他一半的声音。

    但剩下的那半句,

    稳稳地落进自己的心里。

    夜里他们没再继续谈。

    但那种微妙的情绪,却在两人心里慢慢改变了什么。

    裂缝没有变大。

    反而让两个人都意识到——

    他们对彼此的未来,

    已经认真到经不起外人的一句话。

    那不是坏事。

    是“靠近”的另一种形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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