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纨忽然想起赵姨娘贾环两个，刚刚说还要去宝玉那里挑笔。

    宝玉的笔，能那么好要么？

    李纨向贾兰说道:“我去给老太太、太太请个晚安去。”

    贾兰说道:“我也去。”

    李纨说道:“你去干吗？”

    贾兰笑道:“我找宝二叔和冯叔叔，请教一篇文章去。”

    李纨听说请教文章，便带了贾兰过来。

    母子俩个走出屋子。

    此时暮色渐合，寒鸦归巢。

    李纨替贾兰理了理半旧棉袍的衣领。

    指尖在领口磨薄的边沿停留片刻。

    望着儿子清亮的眼睛，低声说道:“去便去吧，只是莫要多话。”

    母子二人踏着积雪穿过庭院。

    贾母院里的灯笼刚点上，李纨带着贾兰转过穿堂，老太太不在屋里。

    迎春说老太太、太太都去了宝玉书房。

    这个时候的宝玉书房里暖香氤氲。

    黛玉在窗前校对文章。

    湘云帮着整理考篮。

    紫英在翻找书籍。

    王夫人拿着护身符，要给宝玉戴上。

    贾母坐在椅上，正笑咪咪地和湘云说话。

    忽见赵姨娘带着贾环进来。

    贾母和王夫人都在。

    赵姨娘和贾环虽藏不住地得意。

    到底比在李纨院里收敛几分。

    赵姨娘携着贾环，先给贾母王夫人两个请了安。

    这才说明来意！

    王夫人正在帮宝玉系护身符。

    听得赵姨娘之言先就火了。

    猛地转过身来，珊瑚珠串打在案上发出脆响。

    王夫人向着赵姨娘贾环两个骂道:“什么阿物儿！考个试还要宝玉的笔，宝玉用的都是金子，你的笔都是土捏的！”

    赵姨娘不敢造次。

    缩着脖子嗫嚅道:“是老爷亲自吩咐的，说环哥儿是要去挣功名的，是老爷让环儿来挑的。”

    话音未落，王夫人已气得指尖发颤。

    抬出老爷来，王夫人不好骂贾政。

    只得向赵姨娘发狠道:“好好的，老爷怎么会让你们来挑笔，总是你们串缀的老爷，你就把舌头说出花儿来，也只能糊弄老爷罢了，就你这娼妇生出的下流胚子，还考功名？”

    王夫人骂得赵姨娘和贾环都不敢言语。

    贾母听了王夫人的话，得，这是说我儿子软耳根。

    老人家手中的佛珠轻轻一顿。

    温声截住了王夫人未尽的话头。

    向王夫人说道:“明儿个孩子们都要去县城考场，此刻最要紧的是和气！”

    老太太目光扫过赵姨娘不安搓动的手指。

    最终落在一派从容的宝玉身上。

    贾母问宝玉说道:“宝玉，你自己说，这笔愿不愿给环儿挑？若不情愿，咱们贾家断没有强取自家人物件的道理。”

    王夫人得了贾母态度，知道老太太护着宝玉，便不再言语。

    只冷冷地看着赵姨娘母子。

    宝玉心思单纯，腹有诗书，什么笔写不出来。

    向赵姨娘贾环说道:“这有什么换不换的？我笔筒里原就有七八支笔闲着，环儿瞧着哪支顺眼，拿去便是。”

    赵姨娘虽得了贾政撑腰，但在贾母沉静的目光下，到底不敢造次。

    贾环此时胆子更小。

    完全没了在贾兰面前的嚣张。

    赵姨娘只得挤着笑脸，凑近书案。

    向宝玉说道:“挑一支二爷常用的好了！”

    冯紫英听得此言伸手去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