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大人救命啊,大人救命啊,小的是被抓走了,一醒来就在这儿了!”刘三见样学样。
“那你们几个呢?”周叙白问剩下的几人。
“大人救命啊,我们是被绑架了,请大人查出凶手,帮我等讨回公道!”地上跟虫一样蠕动的几人顿时痛哭流涕。
“大人,我是被他穿着衙役的衣服抓走的!”
“大人,是他抓得我!”
“大人,我是他抓的!”
为首的女子见这些恶人不承认,直接指认抓自己的人。
其他的女子见此情景,也开始踱步指认抓自己的人。
不一会儿,不管是捆绑着躺在地上的负责抓河祭新娘的人,还是跪在地上的衙役,每个人身后零零散散的都有姑娘在旁边。
其中数县令的小舅子身后的姑娘最多。
“大人,我没有抓任何姑娘,我不知情,还请大人饶命!”有的衙役见自己身边没有姑娘还在庆幸。
“对对对,我也没有抓任何姑娘!”说话的衙役有些庆幸,今年的自己手气不好,没有抓到合适的姑娘。
“大人,民女要举报,这个人他欺辱了我!”见那些衙役开始为自己脱罪,有位姑娘忍不住,直接上前指认。
“你胡说,我没有!”被指到的衙役直接反驳。
他们买卖人口是一宗罪,如果再强J,那又是一宗罪,砍头都不在话下的。
“大人,他左侧屁股上有一个棕色的痣!”说话的姑娘,闭了闭眼,终于说了出口。
她一定要为自己讨回公道,让这些狗贼赔命。
“周四,带下去,核查是否属实!”周叙白下令。
“是,大人!”
一刻钟以后,周四回来朝周叙白点了点头。
“刘麻子,你还有何辩解?”周叙白冷喝。
“大人,大人饶命啊,是草民鬼迷心窍!”刘麻子再也不硬着脖子站着,直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。
“尔等,还有何辩解?你们旁边站着的姑娘,是你们亲手掳来的,你们还对个别的姑娘做出了猪狗不如的事!”
周叙白整个人变得威严了很多。
“周安,买卖妇人,强J者,依云梦律,如何判?”周叙白问。
“回大人,卖人为奴婢者,绞;为部曲者,流三千里;为妻妾子孙者,徒三年;为娼妓者,立绞!
强J者,绞;未成者,仗一百,流三千里。”
周安大声的背诵着云梦律例。作为周叙白的贴身小厮,照顾周叙白是周安最基础的活计,更多的时候,他需要跟周叙白一起读书,因此,他也是熟读云梦律例的。
“大人,大人饶命啊,我没有买卖妇人,只是强J未成!”
“大人,我也是没有买卖妇人!”
“大人,我也没有!”
“大人,饶命!”
“没有参与强J和抓人的站这边!”周叙白指了指一个空位置。
乌泱泱的衙役里,很快就有10多人从人群中站出来。
“王大龙,你撒谎,去年,明明你跟我们一起的!”
因为周安的话,很多衙役都被吓得不轻,但他们更想的是,自己的同袍,不清不白,受到惩罚。
“还有你,陈瑞,去年你跟我一起抓了了两个姑娘!”
“那个大个头,跟我一起抓过姑娘!”
衙役们相互攀扯。三百多名衙役,没过多久,像被狂风刮过的稻禾,倒伏下去一片,如今只剩下两根还勉强站着。
临川河岸,静得能听见尘埃落定的簌簌声。
风轻轻的吹过,有一层层细细的灰随风起舞。
周叙白负手立在河岸上,背影挺直。
他没回头,声音不高,却字字砸在空旷的河岸,带着彻骨寒意:“总计300多名衙役,最后就剩下你们两个?张青,王石头。”
被点到名的两人猛地一颤,头垂得更低,几乎要戳进胸口。
他们身上那身皂隶服洗得发白,皱巴巴贴着瘦骨嶙峋的身板,与地上那些被摘了腰牌、扒了公服、面如死灰捆作一团的前同僚,形成了可笑又可怜的对比。
“是……是,大人。”张青的嗓子干得发涩,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。
“卑职等……卑职等自入衙以来,从未……从未参与过掳掠民女,也……也未曾……”
“未曾欺辱过那些可怜人。”王石头接过话,他声音粗粝些,却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。
周叙白缓缓转过身。他的脸很年轻,但一双眼睛却深得不见底,里面没有半分新官上任的意气,只有一片沉沉的倦怠和冷意。
他踱下台阶,官靴踩在冰凉的石板上,发出单调的嗒、嗒声,每一步都敲在人心尖上。
他在张青面前停下。张青能闻到这位新任巡按大人身上隐约的墨香,还有一种……像是长途跋涉后染上的风尘气。
“抓姑娘,河祭。”周叙白轻轻吐出这几个字,像碰到了什么极脏的东西!
“好一个传统,好一个……惯例。”他的目光掠过地上那群面无人色的衙役,“用活人填河,乞求河神息怒,保佑风调雨顺?那河神,怕是比阎罗殿里的判官还嗜血。”
他的视线重新落回张青脸上,带着审视,锐利得几乎要剥开皮肉。
张青浑身一僵。
“大人,青岚府知府张望张大人到了!”周日小声提醒周叙白。
“下官青岚府知府张望拜见周巡按!”陈望说道。
“张大人救命!”楼县令看到张望一脸的欣喜,以为知府是来捞他的。
“张大人是来救楼大宝的?”周叙白问。
“回周大人,下官是来给周大人送证据的!”张望不卑不亢的说道。
“下官来来青岚府上任前,老师曾说,这青岚府的水,深得能淹死河神。”
陈望的声音里都是苦意。“几百名衙役,早已烂到了根子里,上下勾结,铁板一块。想要查清这青岚县的勾当,拿到实证,难如登天。”
“所以,需要眼睛,需要钉子。”陈望的目光来回在王石头和张青身上扫视。
“需要最能忍,最干净,也最不起眼的人,钉在这烂泥塘里,把每一根烂掉的骨头,都给我记下来。”
“因此,下官把这两人从流民堆里捞出来,给了他们户籍,给了这身差服。”
王石头猛地抬起头,脸上血色尽褪,嘴唇哆嗦着,看向身侧的张青。张青的指甲早已深深掐进掌心,留下几道月牙形的白痕。
“王石头,张青,还不尽快把搜集的证据呈给周大人!”张望轻声说道。
“大人,证据都在卷宗房!”张青吐了一口浊气,终于出声。
三年了,多少个日日夜夜,他陪着笑脸,跟在楼县令身边鞍前马后,只为取得他的信任。
今年他刚被调到卷宗房,所以他熟知里面的每一页卷宗。
“张望,你……你怎么敢……”楼大宝也不装了,此时的他有什么不明白的,一但罪名落实,他至少是绞刑没跑了,甚至祸及家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