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乾坤万象”屏风的最终落成,标志着“北匠”为波士顿峰会准备的“核弹”已经铸就。但真正的考验,才刚刚开始。一件完美的艺术品,如何跨越重洋,完好无损地抵达异国他乡的展台,并在完全陌生的环境中,展现出其应有的神韵?这背后,是一场丝毫不亚于艺术创作本身的、精密而繁琐的系统工程。远航之前,千头万绪,容不得半点闪失。
第一关:包装的“铠甲”。
作品的包装,是第一道生命线。以往发往省城或香港的包装标准,对于横跨太平洋的航行和多次转运来说,远远不够。陈山河下了死命令:必须达到“国际顶级艺术品运输标准”。
李杏枝通过香港“雅集堂”的关系,高价请来了为苏富比、佳士得拍卖行服务的高级艺术品包装团队。团队负责人是一位一丝不苟的瑞士老师傅,他带着仪器,测量了巴黎的温湿度变化数据,评估了海运可能遇到的震动、压力变化,然后开出了一份令人咋舌的包装清单:防震系数最高的新型泡沫材料、恒温恒湿的内胆、定制的加强型铝合金外箱、甚至还有追踪器和防拆封报警装置。
包装过程本身,就像一场外科手术。在郑怀古的监督下,工人们戴着白手套,屏住呼吸,先用特制的软布包裹屏风每一寸表面,然后嵌入定制的泡沫模具,再放入内胆,抽真空填充惰性气体,最后密封进坚固如保险柜的外箱。整个过程耗时三天,花费惊人,但看到那件如同穿上宇航服般的作品,所有人都觉得值了。
第二关:文件的“护照”。
国际运输,尤其是涉及珍贵木材的艺术品,文件手续繁琐到令人头疼。李杏枝的办公桌上,堆起了半人高的文件。
* 出口许可: 需要向省、国家两级文物、林业、海关部门申请,证明木材来源合法(幸亏合作社一直有完备的台账),不属于濒危物种限制出口范围。
* 价值鉴定与保险: 聘请了三位有资质的评估师对作品进行价值鉴定(评估价是一个天文数字),并以此为基础,购买了足额的全程运输险和展览险。
* 报关文件: 中英文对照的详细货物清单、形式发票、原产地证明、保险单等,必须准确无误。
* AtA单证册: 办理暂时进出口免税通关的“护照”,流程复杂,需要反复核对。李杏枝和临时聘请的一名外贸专业大学生,连续加班两周,与各方沟通,确保每一份文件都合法合规,万无一失。任何一个小疏漏,都可能导致作品在海关被扣留。
第三关:人马的“砺兵”。
作品出征,人员更是关键。赴美团队最终确定为:陈山河(团长,负责总协调、对外交流)、郑怀古(艺术总监,负责作品阐释、技术展示)、石根(技术主管,负责布展、维护)、以及翻译小张。李杏枝和王老蔫留守,主持大局。
行前培训紧锣密鼓:
* 语言与文化突击: 小张为陈山河、石根恶补展会常用英语口语和美国礼仪;连郑怀古也学了几句简单的问候语和工艺名词。
* 作品阐释演练: 团队反复排练如何向不同观众(专家、媒体、普通游客)介绍作品精髓。郑怀古甚至准备了几个简单的榫卯拆解演示动作,用“手语”跨越语言障碍。
* 应急预案推演: 设想了展品损坏、人员生病、文化冲突等各种可能,并制定了应对流程。
* 外事纪律强调: 反复学习外事纪律,要求言行得体,不卑不亢,维护国家和集体形象。
第四关:送行的“壮歌”。
出发前夜,合作社再次举行了简短的送行会。没有豪言壮语,只有殷切的嘱托。
王老蔫拉着石根的手:“石头,到了那边,机灵点,把郑师傅和山河照顾好!”
李杏枝把装有钱款、文件副本、紧急联系方式的贴身腰包递给陈山河:“山河哥,都备齐了,万事小心!”
赵小满等年轻社员围着郑怀古:“师爷,您放心去!家里有我们!”
郑怀古看着眼前这些熟悉的面孔,重重地点了点头,只说了两个字:“守好家。”
次日清晨,载着特制木箱的密封卡车,在全体社员的目送下,缓缓驶出双河堡子,驶向省城机场,开始它跨越太平洋的旅程。陈山河四人,也即将启程。
远航之前,万事俱备。这一次,他们带走的,不仅是一件作品,更是一个合作社的梦想,一方水土的匠心,一个古老民族的文化自信。逆袭的路上,最远的航行,始于最周密的准备。东风已至,只待扬帆。波澜壮阔的大洋彼岸,一场东西方文明的对话,即将展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