画面上的时间轴被拨动到了艾尔迪亚历370年。

    这时候的帝国，已经在那所谓的“盛世模式”下安稳地运转了一百多年。人口爆炸，城市辉煌，每一个尤弥尔子民都被驯化成了听话的牲畜。

    “看好了，艾伦。”贞子那只苍白的手搭在星野伦的肩膀上，指甲轻轻刮擦着他的锁骨，“盛极必衰，这是路西法写在剧本里的底层逻辑。当猪圈里的猪长得太肥，挤得连转身都困难的时候，就该动刀子了。”

    画面聚焦在王都的一场奢华晚宴上。

    这一代的弗里兹王是个三百多斤的大胖子，正瘫在椅子上，一边享受着美酒，一边欣赏着舞女的表演。而在他对面，跪着一整排被五花大绑的贵族。

    那是当时掌管“战锤巨人”的泰伯家族分支。

    “你们这群蠢货，竟然敢私藏马莱人的贡品？”胖国王打了个酒嗝，那双被肥肉挤成一条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暴虐，“《圣尤弥尔语录》第一百章第三十九节说了，贪婪是原罪。既然你们这么喜欢钱，那就带着钱下地狱吧。”

    他抬起手，准备发动始祖之力，把这一家子全部变成无垢巨人，给宴会助助兴。

    然而。

    就在他抬手的瞬间。

    那个正趴在他脚边，替他捶腿的妖艳舞女，突然暴起。

    没有任何征兆，也没有任何废话。

    一把只有手指长短的袖珍匕首，精准无比地插进了胖国王那层层叠叠的脖颈肥肉里，直接切断了颈动脉。

    “噗——”

    鲜血像喷泉一样飙射出来，溅了那个泰伯家族族长一脸。

    胖国王捂着脖子，喉咙里发出“咯咯”的气泡声，那双小眼睛瞪得滚圆，似乎不敢相信在这个所有子民都被绝对洗脑的帝国里，竟然有人能违抗他的意志，对他动刀子。

    几秒钟后。

    他死了。

    死得透透的。

    不是被巨人吃掉，不是死于十三年的诅咒，而是死于一场刺杀。

    宴会厅里死一般的寂静。

    所有人都傻了。

    按照惯例，始祖巨人的力量必须通过“吞食脊髓”来继承。如果没有经过这个仪式，宿主就意外死亡，那么这份力量就会……

    “消失。”

    贞子在星野伦耳边轻声说道。

    “然后随机出现在某个刚刚出生的尤弥尔子民身上。”

    画面一转。

    整个艾尔迪亚帝国，乱了。

    失去了始祖巨人的“坐标”压制，那些原本跪在地上当狗的各大贵族，脑子里的那根名为“忠诚”的弦，啪的一声断了。

    野心，像野草一样疯长。

    泰伯家族的族长抹了一把脸上的血，看着王座上那具还在抽搐的尸体，突然咧嘴笑了。

    他站起来，一脚踹翻了面前的酒桌。

    “王死了！”

    他举起双手，掌心里还在滴血，但脸上却是狂喜。

    “始祖之力丢了！谁能找到那个继承了力量的新生儿，谁就是新的王！”

    这一嗓子，彻底拉开了地狱的大门。

    这就是贞子口中的“模式二”——乱世。

    或者用后世历史书上那个更响亮的名字：巨人大战。

    银幕上的画面开始疯狂切换，速度快得让人眼花缭乱，但每一帧里透出的血腥味，都浓烈得让人窒息。

    原本铁板一块的帝国，瞬间分裂成了无数块。

    除了不知去向的始祖巨人，剩下的七大智慧巨人家族——战锤、铠甲、超大、女型、野兽、车力、颚，全部自立为王。

    他们像疯了一样，在帝国的每一寸土地上搜寻那个可能继承了始祖之力的婴儿。

    找不到？

    那就杀。

    宁可错杀三千，不可放过一个。

    星野伦看到，军队冲进平民家里，把刚刚出生的婴儿从母亲怀里抢走，用针刺，用火烧，试图逼出巨人的反应。如果没反应，就直接摔死。

    但这还不是最恐怖的。

    最恐怖的是，这是一场“艾尔迪亚人打艾尔迪亚人”的战争。

    “在这个时期，身为尤弥尔的子民，就是一种原罪。”贞子冷冷地解说着，“因为你永远不知道，你的战友、你的邻居、甚至你的老婆孩子，会不会在下一秒变成一头只会吃人的怪物。”

    各大贵族虽然没有始祖的绝对控制权，但他们手里掌握着大量的脊髓液。

    战场上。

    两军对垒。

    一方突然推出几百个被绑在投石机上的平民，往他们脖子里打一针，然后直接投射到敌方的阵地里。

    半空中，金光乱闪。

    几百头无垢巨人像陨石一样砸下来，见人就吃。

    不管你是敌军还是友军，在无垢巨人的眼里，都是行走的蛋白质。

    这种仗怎么打？

    根本没法打。

    艾尔迪亚人的军队体系彻底崩坏了。没人敢信任身边的人，也没人敢征召平民入伍。

    于是，一个极其荒诞、却又无比合理的现象出现了。

    画面切到了一个战场边缘的营地。

    一群身穿异族服饰、手持长矛的士兵，正围着篝火烤肉，有说有笑。

    他们是马莱人。

    在“盛世模式”里，他们是连狗都不如的奴隶，是随时可以被宰杀的牲口。

    但现在，他们成了香饽饽。

    一个拥有“铠甲巨人”的贵族，正满脸堆笑地给马莱人的首领倒酒，甚至送上了大量的金银珠宝和美女。

    为什么？

    “因为马莱人不会变巨人。”

    星野伦替贞子说出了答案，声音沙哑得像是在嚼沙子。

    “宾果。”贞子打了个响指，“答对了。在巨人大战期间，非艾尔迪亚人反而成了最安全的兵源。他们不会突然暴走，不会被脊髓液变成怪物。”

    “所以，各大贵族开始疯狂地拉拢异族。”

    “他们给马莱人发武器，给中东人封爵位，甚至允许东方人建立自己的自治区。只要你们肯帮我打其他家族，你们要什么给什么。”

    星野伦看着屏幕。

    那一幕幕简直讽刺到了极点。

    曾经高高在上的“神之子民”，现在像野狗一样被屠杀，被当成一次性的生物炸弹。

    而曾经的奴隶，却摇身一变，成了左右战局的关键力量。

    马莱人开始迅速繁衍。

    他们的女人不再被随意侮辱，他们的孩子不再被拿去做实验。在长达百年的战乱中，艾尔迪亚人忙着自相残杀，忙着把自己的同胞变成巨人消耗掉。

    而异族，却在夹缝中疯狂生长。

    “这就是你之前那个问题的答案。”贞子指着屏幕上那些越打越多的马莱军队，“为什么两千年后，马莱人还能占据世界的主导？因为每一次巨人大战，都是异族的黄金发展期。”

    “而对于艾尔迪亚人来说……”

    画面拉远，展示了一张尸横遍野的俯瞰图。

    整片大陆都被染成了暗红色。

    城市变成了废墟，农田变成了坟场。

    “这是一次精准的、高效的、大规模的人口清除计划。”

    贞子看着那些死去的灵魂，看着那些在痛苦中哀嚎的面孔，语气里没有一丝怜悯，只有一种洞悉了真相后的麻木。

    “每一次乱世，都会持续几十年，甚至上百年。”

    “直到艾尔迪亚的人口被消耗掉80%，甚至90%。”

    “直到那种名为‘绝望’的能量，把路西法那个混蛋喂得打饱嗝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