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易云原本就有些坐立难安，一听这话，脸色大变，拍桌而起。
“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不早说？我连份像样的生辰礼都没准备！”
林然微微偏头，眼底流过一丝真实的困惑：“生日……需要送礼物吗？”
毕竟她也没有给陆易云准备礼物。
这是她记忆中第一个生日。
在那些破碎的、模糊的过往里，从未有人为她点起过蜡烛。
就连这个日子本身，都是谢闻生用观骨镜推演出来的。
陆易云懊恼地捶大腿，斩钉截铁道：
“当然了！谁家过生辰没有礼物啊！”
说着，他匆忙从储物袋取出干净衣袍换上，正要夺门而出，却被林然轻轻拽住手腕。
“没关系，下次补上。”
少女指了指桌上那快要燃尽的蜡烛，声音软软的：
“我听别人说，生日可以许愿。”
陆易云动作顿住，心尖好像被什么戳了一下，他缓缓落座，指尖轻响，一顶跃动着火焰的生日冠轻盈落在林然墨发间。
炽热的红焰环抱着青丝，却未伤及分毫。
少年俯身将她双手合拢，嗓音微哑。
“闭眼，许愿吧。”
林然顺从地闭上双眼，陆易云看着她安静的模样，不自觉也闭上了眼睛。
“生辰快乐，林然。”
——愿能岁岁年年，常伴林小然身旁。
希望我们能永远在一起。
这个念头自然而然地浮现。
从前的他，觉得许愿是痴人说梦，此刻的他，却虔诚期盼能年年陪在她身旁。
他闭着眼，温声提醒：“许完愿，就可以睁开眼睛，吹灭蜡烛了。”
耳畔传来清浅的呼气声，陆易云这才睁眼松开她的手，，眼角眉梢被笑意浸染。
“该你了！祝我生辰快乐！”
林然学着他的模样，在他发顶凝出晶莹剔透的冰晶冠，指尖沾了少许奶油轻点他鼻尖：
“陆易云，岁岁平安。”
愿你往后的每一天，都能开心顺遂。
“我的帅脸！你别跑！我也要抹！”
陆易云佯装大怒，立刻沾了奶油反击，奈何林然早有防备，跑得实在是太快，他被她激起了好胜心，认真起来，拼命追赶。
最终以陆小少爷满面奶渍、连连告饶收场。
望着桌上被他挖得坑坑洼洼的蛋糕，再对比衣角微脏的林然，陆易云认命地拿起叉子，含泪吃着。
“你为什么不吃？”他含糊问。
林然坐在他对面，单手托腮，淡淡一笑，“我前几日，一个人吃了两个了。”
陆易云顿时瞪大眼睛，大怒道：“好啊！你竟然吃独食！”
“我去敲门了，没人给我开。”
陆易云一下子噎住，懊恼吃了一大口。
好吧，早知道他就不跟那老头犟了。
他闷头吃了几口蛋糕，感觉鼻尖还残留着一点黏腻，正想抬手去擦，却见林然忽然倾身过来，温凉的指腹掠过鼻尖。
“这里，没擦干净。”她说。
陆易云霎时僵住，连呼吸都屏住，所有感知都汇聚在那点肌肤相触处，耳廓漫上霞色，目光却凝在她纤细的手指上，心跳如擂鼓。
她不会要吃掉吧？
她不会像当时那样吃掉吧？
她千万不要吃掉啊！嘿嘿嘿……
这个念头刚冒出来，他就看见林然面不改色抽出一张干净的手帕，仔细地擦掉了指尖那点白色。
陆易云有些失落：“……”
大可不必这么嫌弃吧！
接收到他控诉的目光，林然疑惑地偏了偏头：
“怎么了？”
少年猛地回神，慌忙叉起一大块蛋糕塞进嘴里，企图掩饰慌乱：
“没、没什么！就是在想……你刚才许了什么愿望！”
他说着，又叉了一块草莓，递到林然嘴边，眼神亮晶晶的，“赏个面子呗？”
林然垂眸，望着递到唇边的水果，又看了看陆易云那双写满“快吃快吃”的眼睛，犹豫了一瞬，还是俯身咬了下去。
甜腻的奶油与草莓的酸甜在口中交融，她抬眼后正好撞进少年含笑的眼眸里。
“好吃吧？”陆易云得意地扬起下巴。
林然眨了眨眼：“自然好吃，因为这是我买的。”
陆易云一怔，笑得更欢，自己又塞了一大口，“对了！礼物的事不能就这么算了！一会儿我就带你去逛夜市，你看上什么，我都给你买！”
林然放下托腮的手，坐直身体，平静反问：“那你有钱吗？”
陆易云高涨的情绪瞬间萎靡，他摸了摸干瘪的储物袋，气势肉眼可见地矮了下去。
“……哦，好像，确实没有了。”
自那日夺得继承人之位后，他当众宣布与陆家划清界限，出乎意料的是，向来强势的老爷子竟未阻拦，只是沉默地望着他离去。
如今的陆易云，除了老王与佩剑，可谓是一贫如洗。
看着陆易云耷拉下来的眉眼，林然的声音轻得像羽毛，挠的少年心痒痒。
“所以啊，不需要礼物，有你在就够了。”
陆易云的动作彻底顿住，嘴里的甜意沁入心底，连带着眼眶都有些发热发酸。
他别过脸，擦了擦鼻子，再转回来时，眼底的动容被掩饰成傲娇：
“生辰礼还是要有的，就当是……就当是庆祝我们第一次一起过生日！意义非凡！等过几日我锻造大成，亲手给你做一个！”
他越说越觉得有理，声音也重新变得清亮起来：“下次你生辰，我一定提前三个月就开始准备！我要攒钱给你买最漂亮的衣服，最甜的蛋糕，还要……””
话音戛然而止，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林然脸上，她正安静聆听，唇角噙着浅淡笑意，清澈的眼底完整映着他的身影。
陆易云的心跳又不争气开始失控，他不自在别过脸，声音低了下去：“还要陪你打遍天下无敌手。”
林然望着他别扭的模样，唇角弧度又深了些许。
“好。”
陆易云一边戳着所剩无几的蛋糕，一边眼神放空，满脸兴奋：
“林小然，明年生辰，我们去看灯市好不好？我听说中州的灯市可热闹了！”
“好。”
被哄成胚胎的陆易云，嘴角都快笑裂了，吃蛋糕的速度都快了几分。
他在心里，又悄悄地许下了一个愿望。
愿明年，后年，往后的每一年，林小然都能天天开心。
吃到最后，陆易云实在撑得不行，靠在椅背上，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哀叹：
“真不知道你之前是怎么一个人吃掉两个的……我感觉我快要炸了。”
林然笑而不语，自然不会告知，那两个蛋糕最终都喂给了附近的流浪猫犬。
“我也没让你一口气吃完啊。”
陆易云沉默了一下，忽然放下手，揉了揉林然的头发。
少女的青丝柔软顺滑，带着清浅的馨香，被他揉得微乱，她罕见地没有躲闪，只是安静地看着他。
“你……是不是要回宗门了。”不是疑问。
林然任由他的掌心停留在发间，迎上他无助的目光，语气平和：
“你在这里安心学习，我有空，就来找你。”
若不是担心陆易云出来找不到她，她早就回去，为宗门大比做准备了。
陆易云几乎是下意识就要摇头拒绝这个安排。
她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待着这？
林然却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，在他开口之前，神色一正：
“你不会是一个人，过几日，温湫一行人也会来煌昼进修，你得替我照顾好她们。”
“要是她们被欺负了，你知道该怎么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