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1章 归宁之日

    翌日清晨,天光未大亮,杭州马府门前已是车马辚辚。

    六驾青盖朱轮马车稳稳停驻,车身雕饰繁复,骏马佩着银鞍红缨,尽显太守府威仪。

    二十名身着轻甲、腰佩横刀的护卫肃立两侧,眼神锐利如鹰。

    观砚正指挥着仆役将一箱箱回门礼搬上后面的辎车,动作利落,井然有序。

    马文才扶祝英台登上马车。

    她今日穿着绯色蹙金双层广袖襦裙,臂挽泥金披帛,发髻高绾,簪着那套翡翠头面,华贵端庄,正是新妇归宁的规制。

    只是眉眼间仍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色,为黄家的惨事,也为即将面对的上虞故里。

    “莫要太过忧心,万事有我。”马文才握了握她微凉的手,声音沉稳。

    车队缓缓启动,离开杭州城,驶上通往上官的官道。

    马蹄踏在青石板上,发出清脆而有节奏的声响,车辕碾过,留下深深浅浅的印痕。

    ——————

    上虞祝府,气氛却与杭州马府的井然有序截然不同。

    祝英齐自那日从黄家废墟失魂落魄地回来后,便一直将自己关在书房里,不言不语,形容憔悴。

    案几上摆放的膳食冷了又热,热了又冷,他却几乎未动分毫。

    脑海中反复浮现的,是黄家那片焦黑的断壁残垣,是黄良玉昔日或嗔或笑的面容。

    更是……他那日冲动离去时,玉兰那双含着水光、满是惊愕与受伤的眼眸。

    他当时被巨大的震惊与复杂的旧情冲击得失去了理智,完全忘了顾及新婚妻子的感受。

    此刻冷静下来,浓浓的愧疚缠绕住他的心脏。

    他与玉兰,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,难道就要因为一场前尘旧事、一场无妄之灾而产生裂痕吗?

    他深吸一口气,终于推开书房的门。

    晨光刺得他眯了眯眼。他走向他与玉兰的新房,脚步沉重。

    推开房门,却见玉兰正坐在窗边绣架前,侧影单薄,神色平静,只是眼下有着淡淡的青影,显然也未曾安眠。

    “夫人……”祝英齐声音沙哑地唤道。

    玉兰闻声抬起头,目光与他相接,没有责怪,没有质问,只有一丝淡淡的疲惫和化不开的忧色。

    “夫君。”她放下手中的针线,起身,“早膳还温着,要用些吗?”

    她越是这般平静体贴,祝英齐心中的愧疚就越发浓重。

    他快步上前,一把将她拥入怀中,手臂收紧,声音带着压抑的痛楚和悔意:

    “对不起,夫人……那日是我混账,我不该就那样扔下你……我只是……只是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。”玉兰轻轻打断他,声音温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。

    “我知道黄家与祝家是世交,知道此事骇人听闻,你一时心急,我……我能理解。”

    她将脸埋在他胸前,低声道,“我只是……只是有些害怕。”

    怕你心里,始终留着别人的影子,怕我们这刚开始的婚姻,抵不过过往的波澜。

    祝英齐闻言,心中大震,将她抱得更紧:“傻话!是我不好,让你不安了。你信我,我对良玉……早已是过去之事。”

    “如今唯有唏嘘与同情。你才是我的妻子,是我要携手一生的人。”

    他捧起她的脸,目光恳切而坚定,“待文才和英台回来,我们一同去祭拜黄家。往后,我们好好过日子。”

    玉兰望着他真诚的眼眸,心中的委屈与不安渐渐被这份承诺抚平。

    她轻轻点了点头,眼中重新有了光彩。

    —————

    而在百里之外的莽莽群山,黑风寨的临时巢穴中,却是另一番景象。

    张真与一众匪徒正围着几口大箱,狂饮滥喝,呼喝划拳,庆祝着此番“丰收”。

    金银珠宝散乱地堆放着,在篝火的映照下晃动着诱人而冰冷的光。

    心莲却没有参与这场喧嚣。

    她独自坐在一块山石上,望着山下隐约可见的官道,手中无意识地捻着一根枯草。

    洗劫黄家带来的短暂快感早已消退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空虚与焦躁。

    这点钱财,与马文才那十里红妆相比,不过是九牛一毛!

    与马家、祝家所拥有的权势相比,他们依旧如同阴沟里的老鼠,见不得光。

    “马文才……祝英台……”她低声念着这两个名字,眼中燃烧着怨毒的火焰。

    仅仅抢些钱财,如何能消她心头之恨?

    她要的是他们身败名裂,要的是他们尝遍她所受过的苦楚!

    一个更大胆、更恶毒的计划在她心中慢慢成型——或许,她该利用这次黄家的事,做点什么文章?

    比如,将这场祸水,引到马文才身上?若是让人以为,黄家灭门,是与马家有关呢?

    她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。

    乱吧,这世道越乱,她才越有机会!

    ——————

    官道之上,马家的车队不疾不徐地行进。

    马车内,祝英台靠在软垫上,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田野景色,沉默不语。

    离上虞越近,关于黄家的惨状想象就越发清晰,让她心口发堵。

    马文才将一杯温热的茶水递到她手中:“喝点水,定定神。”

    祝英台接过,轻声道:“念之,我总觉得……黄家这事,透着蹊跷。”

    “好端端的,为何会招来如此狠辣的灭门之祸?若说是寻常匪患,为何偏偏是黄家?”

    马文才目光微凝,他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。

    前世并无此事,今生却突然发生,很难不让人联想是否与某些潜在的变故有关。

    甚至……是否与他重生带来的连锁反应有关?

    但他此刻并无头绪,只是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:

    “我已派人暗中查探。无论如何,待我们到了上虞,总能知晓更多情况。眼下,你且宽心。”

    他话音甫落,马车外传来观砚低沉的声音:“公子,前方十里亭已过,再有一个时辰,便可抵达上虞城。”

    马文才应了一声,掀开车帘一角,望向远处已隐约可见的上虞城郭轮廓,眼神深邃。

    这一次归宁,注定不会平静。

    黄家的血案,士族的恐慌,梁山伯的困境,以及可能隐藏在暗处的黑手……所有的一切,都等待着他们去面对。

    车轮滚滚,向着那座笼罩在悲伤与疑云下的城池,一路行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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