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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13章 我断脊,也不让你成神

    冰冷的铜钱自指尖滑落,在死寂的据点内发出一声脆响,惊不起半点涟漪。

    沈微静立于镜前,镜中人面容依旧清丽,那双曾盛满星辰的眼眸,此刻却如蒙尘的琉璃,空洞而死寂。

    她已然成了一尊没有灵魂的石像。

    她机械地翻开那本被摩挲得卷了边的日记,最后一页,是祁诀龙飞凤舞的字迹:“你说过,最讨厌别人哭。”

    一句话,像一把生锈的钥匙,试图撬开尘封的记忆之锁。

    沈微抬手,指尖抚过自己的脸颊,冰冷,干燥,没有一丝湿意。

    她想哭,却发现自己早已失去了流泪的本能。

    “子时一到,神性转化便会彻底完成。”一道幽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,香火判的身影自阴影中浮现,手中玉简泛着寒光,“届时,她将不再是‘沈微’,而是承载万千香火愿力的……新神。”

    话音未落,大门被一股巨力轰然撞开!

    祁诀浑身煞气,如同一道撕裂暗夜的闪电,裹挟着风雪冲了进来。

    他一眼就看到了如同木偶般的沈微,心脏骤然缩紧,痛如刀绞。

    他一个箭步上前,死死抓住她冰冷的手腕:“沈微!看着我!”

    他的声音嘶哑,带着一丝绝望的祈求:“你还记得小愿吗?我们一起救下的那个孩子!还记得誓渊上空,你为我折的那只纸鹤吗?你还记不记得,你说‘我分不清悲伤和喜悦’的那天晚上?!”

    每一个字,都是一把锥子,试图凿开她被神性封死的识海。

    沈微缓缓转过头,那双空寂的眼眸静静地望着他,毫无波澜。

    她翕动嘴唇,吐出的字句却像淬了冰的利刃,狠狠扎进祁诀的心脏。

    “那些……是数据库里记录的片段。”

    数据。

    仅仅是数据。

    祁诀如遭雷击,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。

    他猛地怒吼一声,额间【愿契】的印记瞬间燃起刺目的金光!

    “我不信!”

    他悍然发动了【愿契】的最强能力,将两人纠缠至今的所有记忆——从初见的狼狈,到并肩作战的决绝,再到彼此交付生死的信任——凝聚成一股磅礴的洪流,强行灌入沈微的识海!

    “噗——”沈微浑身剧烈一震,仿佛被无形的巨锤砸中,一口鲜血从嘴角溢出,染红了胸前的衣襟。

    她的身体在剧烈颤抖,她缓缓摇头,声音里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悲哀:“太迟了……祁诀,我已不是能被愿力唤醒的人。”

    就在祁诀陷入绝望的同一时刻,城市中最大的废弃神祠内。

    一位衣衫褴褛的老人悄然来到。

    他是神像匠,一生雕刻神像,也一生见证神像的兴衰。

    他从怀中掏出自己雕刻的第一尊,也是最后一尊神像的残片,用颤抖的双手将其点燃。

    火光映照着他布满皱纹的脸,他浑浊的双眼却亮得惊人,仿佛有星辰在其中燃烧。

    “信你的人,不该失去你。”他对着火焰低语,像是在对某个遥远的存在倾诉,“信神的人,更不该失去哭与笑的能力。”

    他猛地将手探入胸膛,竟掏出了一团凝聚着毕生执念与心血的光球——“愿匠人之手,永刻人心”!

    这是他一生的道,一生的愿!

    “灵无相!”他在心中狂吼,“我知你残魂未灭,寄于这小子火脊之上!老夫今日,便以一生道行,为你续火!”

    光球被投入火焰的瞬间,火势骤然暴涨,化作一道通天火柱,竟跨越了空间的阻隔,精准无比地轰击在远方祁诀的后心!

    寄宿在火脊中的灵无相残魂发出惊恐的嘶吼:“疯子!你这个老疯子!这火会烧死你的!”

    老匠人却在冲天火光中露出了释然的微笑,他的身体在火焰中寸寸消解。

    “那就烧吧……”他最后的声音在天地间回响,“烧出一个……还能哭,还能笑的世界。”

    火光吞没其身,而在另一边,祁诀背上那道濒临破碎的火脊,其上的裂纹竟在火柱的灌注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愈合,甚至变得比以往更加炽烈、更加滚烫!

    一股明悟如闪电般劈入祁诀的脑海——堵不如疏,唤不醒,那就斩断根源!

    要救沈微,唯一的办法,就是彻底切断这世间所有指向她的香火之源!

    而他,祁诀,身为被万民信仰的“背愿人”,就是这香火最大的中转!

    “沈微,等我!”

    他留下一句承诺,身形化作一道流光,冲天而起,瞬间便立于城市中心最高的那座废祠之顶!

    他当空而立,如一尊即将赴死的战神。

    他猛地撕开上衣,露出那道贯穿整个脊背、此刻正熊熊燃烧的火脊!

    “所有信我之人,听我一言——”

    他的声音借助愿力传遍了整座城市,清晰地响在每一个曾对他许下心愿的人耳边。

    “我祁诀,今日,自焚神位!”

    “你们的愿,我背过;你们的信,我烧过;但你们的命,我护定了!”

    话音落下,他发出震天怒吼,悍然发动了【背愿】的终极禁术。

    “——【焚愿】!”

    他竟将自己体内的归真心火逆向引爆!

    那道刚刚被老匠人用性命修复的火脊,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,随即轰然炸裂!

    万千缕原本汇向沈微的香火愿力,在这一刻仿佛找到了宣泄口,如同一条条被斩断了头颅的黑色巨蛇,疯狂倒卷,尽数被祁诀炸裂的火脊所吞噬、焚烧!

    天地间,一瞬间的死寂。

    所有香火,尽数熄灭。

    据点之内,沈微猛地一颤,那双空洞的眼眸中,神性如潮水般退去,一点属于人的光彩,艰难地重新亮起。

    她缓缓跪倒在地,脸颊上,一道滚烫的液体滑落,然后是第二道,第三道……

    泪如雨下。

    她哭了。

    废祠之顶,祁诀从空中坠落,重重砸在瓦砾之上。

    他背后的皮肤一片焦黑,那道曾是他力量之源的火脊,已然化为灰烬,随风散去。

    一行虚幻的文字在他眼前浮现:

    【功德+720,归真心火吸收“舍神之愿”,人性残余回升至58%。】

    【解锁终极技能【焚愿】:可自毁愿力链接,净化信仰污染。

    (冷却时间:十五日)】

    远处的阴影里,香火判默默合上了手中的玉简,低声自语:“他宁可自断神路,也不愿她登临神位……此劫,破矣。”

    也就在这一刻,无人注意的虚空之中,那扇代表着终极禁忌的第十二扇门——“往生逆契”,伴随着令人牙酸的“咔嚓”声,轰然开启了一道微不可察的缝隙。

    无数亡魂的低语,汇聚成一片冰冷的潮声,悄然渗透进这个刚刚获得片刻安宁的世界。

    废墟之中,祁诀挣扎着抬起手,用尽最后一丝力气,轻轻擦去沈微脸上的泪水。

    他看着她重新变得鲜活的眼眸,虚弱地笑了。

    “这次……”他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,“换我替你活着。”

    沈微的哭声戛然而止,她怔怔地望着他眼中逐渐黯淡的光,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这一刻失去了声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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