府城,闻香楼。
雅间之内,檀香袅袅,隔绝了楼外的喧嚣。
一名身段妖娆的美妇人手持团扇,轻摇慢晃,眉眼间自带一股浑然天成的风流媚态。
她的对面,端坐着一位身着儒衫的中年书生,正慢条斯理地品着新上的春茶。
“事情如何了?”书生放下茶盏,瓷器与桌面碰撞,发出一声轻响。
美妇闻言,手中的团扇微微一顿,她轻叹了口气,声音里透着几分难以掩饰的泄气:“没有任何动静。他身上瞧不见半分饥渴之状,兴许是他上次外出,那心灾魔胎被毁之后,便彻底停了《击神诀》的修行,如今所有的精力,都用在了重新凝聚魔胎之上。”
中年书生听罢,脸上并无多少意外,只是淡淡地端起茶盏,又呷了一口,这才不紧不慢地问道:“另一件事呢?”
“今日才探听到的消息。”美妇的身子微微前倾,声音也压低了数分,“好似……是真的成事了。他们通幽司,又多了一位金令,叫孙秋堂,观想的是腐匣。”
“哦?”中年书生这次倒是有了些反应,他抬起眼,看向美妇,“唤神丹竟真有这般奇效么?可曾查到那丹药的来源?”
美妇秀眉微蹙,小声讲道:“只查到是一个通幽带回来的,只是顾明一直藏着掩着没有丝毫透露……莫不是那李云,在之前抢夺的秘境内寻到的?”
“带些脑子。”中年书生嗤笑一声,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,“若真是李云在那小秘境内寻到的,还能藏的住?”
他伸出手指,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,发出“笃、笃”的声响。
“不是那赵景在飞丹峰内寻得,便是那墨惊鸿带来的。只是……”
美妇接过了话头,试探着问道:“莫不是他们二人在那处天虚宝地内找到的?”
中年书生沉吟了片刻,缓缓点头:“还真不好说。不过,既然得到的消息是寻到了足足一整瓶……啧,当真是让人心痒难耐啊。”
他的话语里,透着一股毫不掩饰的贪婪与火热。
恰在此时,雅间的门被敲响,店小二躬着身子,端着托盘,将一盘盘精致的菜肴送了上来,口中还念着讨喜的吉祥话。
两人默契地停下了交谈,直到店小二满脸堆笑地退了出去,将门重新合上。
“在府城的这些个通幽,如今伤了大半,李云和周锦衣据说都还未痊愈。”美妇率先打破了沉默,她有些急切地建言,“若要下手,可得快些。再过些时日,等李云他们缓过劲来,机会便渺茫了。”
中年书生闻言,只是侧过脸,斜斜地瞥了她一眼,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:“那你去对付顾明?”
简简单单的一句话,顿时将美妇噎得说不出话来。
她下意识地捏紧了手中的团扇,那动作带着几分女子特有的娇嗔与薄怒。
看着美妇这番模样,中年书生更是嗤笑出声:“瞧你那窝囊样子。我早便说过,女儿家的身子变得久了,心气儿都软了。再这么下去,你只怕是真回不去了。”
他的话语如针,刺得美妇脸上一阵红一阵白。
中年书生顿了一下,收敛了笑意,继续讲道:“下手,是肯定要下手的。只不过,需要些谋划罢了。”
他站起身来,居高临下地看着美妇。
“赵景那边,你也不必一直盯着了。有这个功夫,不如去查查,那一瓶唤神丹,究竟藏在了何处。”
美妇低下头,恭顺地应了一声:“是。”
“我先去安排一番。”中年书生理了理自己的儒衫,转身走向门口,“这般好用的丹药,可不能只让他们通幽司独享。我人仙阁,也得用用不是?”
话音落下,他已推门而出,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楼梯的拐角处。
雅间内,只剩下美妇一人。
她看着满桌几乎未曾动过的饭菜,沉默了片刻,最终还是拿起了筷子,或多或少地吃了一些。
毕竟点了这么多,若是一筷子不动便直接离开,着实有些可疑。
......
竹林小院内,赵景在自己的主屋中盘膝而坐,心神早已沉入《悟道经》所化的那片玄奥空间。
这几日,他足不出户,将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修行《烈阳功》之上。
随着功法的运转,那盘踞于体内的十七枚燃芯齐齐大放光明,引动着由鲲息术吸纳而来的天地灵气,轰然点燃。
一瞬间,赵景只觉自己的身体内部,仿佛凭空升起了一轮煌煌大日!
炽烈、霸道、无所不至的光和热,疯狂地炙烤着他的每一寸血肉,每一根筋骨,乃至每一缕神魂。
这种感觉,痛苦,却又带着一种破而后立的极致快感。
不愧是耗费了五十枚灵石才推演出的功法,配合练字诀的加速,效果简直斐然。
他能清晰地感觉到,自己的肉身与神魂,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,被反复淬炼,变得愈发坚韧、纯粹。
这种每一日都能明确感受到的提升,让赵景如痴如醉。
他现在只盼着,自己这武道四境的极限,能来得再慢一些,好让他有更多的时间,将根基打磨得更加浑厚。
只可惜,眼下还并非是《烈阳功》修行的极限速度。
他如今所消耗的灵气,皆是依靠心灾魔胎自行运转鲲息术,从周遭天地间辛苦吐纳而来。
虽然可以直接消耗灵石来修行,但赵景还是舍不得。
若是修行了鲲息术,还要大手大脚地去用灵石,那这门得来不易的吐纳法门,岂不是白练了?
赵景早已为自己规划好了前路。
待到抵达四境极限之后,便立刻尝试望幽血鹤。
一旦他能抗住那恐怖的反噬,那么,便可以先行凝种。
就在赵景的心神完全沉浸于《悟道经》内,一遍又一遍地运转着《烈阳功》玄奥法门之时。
他那被功法淬炼得愈发敏锐的感知,忽然捕捉到了一丝细微的动静。
一只通体漆黑的玄鸽,悄无声息地落在了他主屋的屋顶之上。
又来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