国际航班降落在省城机场时，已是深夜。当陈山河四人拖着疲惫却兴奋的身躯，走出出站口，立刻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——出口处，黑压压地站满了人！打头的正是李杏枝、王老蔫、赵小满、马永贵等全体留守社员，后面还有公社书记、老支书，以及许多闻讯赶来的乡亲！他们拉着一条鲜红的横幅，上面用醒目的黄字写着：“热烈欢迎‘北匠’巴黎凯旋！”

    掌声、欢呼声、鞭炮声瞬间炸响，打破了机场夜的宁静。鲜花塞满了怀抱，无数双手伸过来握手、拍肩。李杏枝眼圈通红，声音哽咽：“山河哥！郑师傅！你们可回来了！报纸上都登了！说你们在巴黎为国争光了！” 王老蔫使劲拍着石根的背：“好小子！给咱屯子长脸了！” 赵小满等年轻社员围着石根和小张，七嘴八舌地问着巴黎的见闻。

    郑怀古被这阵势弄得有些手足无措，花白的头发在夜风中微乱，一向严肃的脸上，也露出了难得的、局促的笑容，被老伙计们簇拥着，不住地说：“回来了，回来了……”

    公社书记紧紧握住陈山河的手：“山河社长！你们这次可是放了一颗大卫星啊！省里、地区都点名表扬了！说你们是改革开放、乡镇企业走出去的典型！给咱们全省争了光！”

    回双河堡子的路上，几辆拖拉机被打扮得如同喜车，载着凯旋的英雄和欢天喜地的乡亲们，在乡间土路上开得威风凛凛。消息像长了翅膀，传遍了十里八乡。沿途的屯子，都有人站在路边鼓掌、放鞭炮。这个夜晚，双河堡子乃至整个红旗公社，都沉浸在一种前所未有的自豪与喜悦之中。

    第二天，合作社的院子里，召开了盛大而简朴的庆功会。没有领导讲话，只有自家人的团聚。李杏枝拿出了账本，兴奋地宣布：巴黎之行直接带来的订单和意向，预计产值将超过去年全年总和！品牌效应带来的潜在价值，更是无法估量！她当场宣布，将拿出一笔特别奖金，奖励所有为此次参展付出努力的社员。

    王老蔫带着人抬上来几大筐新杀的猪肉、新捞的河鱼、自家种的蔬菜。女社员们支起大锅，烹制最地道的杀猪菜、小鸡炖蘑菇。院子里摆开了长长的桌子，香气四溢，笑语喧天。

    陈山河、郑怀古、石根被大家推到了主位。陈山河端起一碗酒，看着眼前这一张张熟悉而激动的面孔，百感交集：

    “乡亲们！老师们傅们！兄弟姐妹们！”他的声音有些颤抖，“这回，咱们‘北匠’，算是真正走出国门，在世界舞台上亮了相！这份功劳，不是咱四个人的，是咱们在座每一个人，用一凿一斧、一滴汗一滴血，共同挣来的！没有大伙儿在家里守住摊子，没有郑师傅的手艺压阵，没有石头、杏枝他们里外忙活，咱走不出去，更站不稳！”

    他走到郑怀古身边，郑重地说：“这第一碗酒，敬郑师傅！是您老的手艺，让外国专家都竖大拇指！是您，给咱‘北匠’立起了金字招牌！”

    郑怀古站起身，端着酒碗，手微微发抖，他看着大家，千言万语堵在喉咙，最终只化作一句：“咱……咱往后，更得把活儿干好！” 说罢，仰头喝了一大口。掌声雷动。

    庆功宴变成了欢乐的海洋。大家吃着、喝着、聊着。石根、小张成了焦点，被年轻人围着，讲述巴黎的见闻，埃菲尔铁塔、卢浮宫、塞纳河……引得阵阵惊叹。郑怀古也被老伙计们围着，难得地多喝了几杯，脸上泛着红光。

    热闹过后，夜深人静。陈山河和郑怀古并肩站在合作社新厂房门口，望着月色下熟悉的村庄和远山。

    “回来了。”郑怀古吐出一口烟，轻声说。

    “嗯，回来了。”陈山河点头，“可咱的脚步，停不下来了。前头的路，更宽，也更难走了。”

    巴黎的荣耀，已成过往。归乡，是为了积蓄力量，再次出发。逆袭的路上，最温暖的港湾，永远是出发的地方。而真正的征程，永无止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