于是，在双方长辈的要求下，他们需要每周至少约会两次，美其名曰培养感情。

    至少是做给外界看。

    第一次正式的约会，宋丞带沈知意去了一家需要提前三个月预定的餐厅。

    环境无可挑剔，服务周到至极，但气氛还是和之前一样冷。

    苍蝇来了都得裹着棉袄跑路。

    沈知意倒是好好打扮了，穿着精致的小礼服，坐在他对面，小口小口地吃着东西，脸上明摆着被迫营业四个大字。

    只是她全程低着头，不太敢看他。

    这场联姻是他主动提出的，那次对话后，她心里为此偷偷欢喜过，可更多的是一种不真实感。

    他为什么要娶她？

    上次那个模棱两可的回复，沈知意甚至不太敢深究具体的意思。

    她怕自作多情。

    宋丞看着眼前这个安静得过分的女孩，和记忆中那个会堵在他公司楼下，会在他拒绝后依然笑嘻嘻凑上来的沈知意判若两人。

    他有些不习惯，甚至有点烦躁。

    他试图找点话题，“这里的鹅肝是招牌，不合胃口吗？”

    沈知抬头，对上他的视线又飞快垂下，“没有，很好吃。”

    然后，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。

    宋丞皱了皱眉，他觉得这顿饭吃得比开一天董事会还累。

    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，能俯瞰城市夜景。

    按照剧本，他们需要表现出融洽的样子。

    “笑一下。”宋丞切着牛排，没看她。

    沈知意扯了扯嘴角，露出一个假得不能再假的笑容。

    “比哭还难看。”宋丞评价。

    “你行你上啊。”沈知意反唇相讥。

    沈知意一直都是一点就炸的脾气，本来心里就不舒服，宋丞这么一刺激，她就来了劲。

    “我在笑。”宋丞抬眼，确实勾着唇角，也没比沈知意好到哪去。

    不过他对沈知意的反应很满意，至少在和他斗嘴时，能让他看到她从前的几分影子。

    沈知意翻了个白眼，懒得理他。

    她拿起红酒杯，刚要喝，宋丞的手伸过来，按住了她的杯口。

    “别喝，”他声音压低，“有狗仔在对面楼上，你想明天头条写宋沈联姻女方疑似借酒消愁？”

    沈知意动作僵住，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了一眼，果然看到远处有反光。

    她悻悻地放下酒杯，心里有点烦躁，又有点……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。

    他居然注意到了。

    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。

    结束后，宋丞送她回家。

    车停在沈家别墅外，沈知意伸手去开车门。

    “等一下。”宋丞叫住她。

    沈知意回头。

    宋丞从旁边拿出一个丝绒盒子，递给她：“下周宋家的家宴，戴着。”

    沈知意打开，里面是一条钻石项链，款式简洁，但切割工艺极佳。

    是宋家未来女主人该有的派头。

    “哦。”她合上盒子，塞进包里，脸上没什么惊喜。

    看着她下车，头也不回地走进大门，宋丞靠在椅背上，揉了揉眉心。

    这女人，浑身是刺，比以前追着他跑的时候难搞多了。

    他摸出烟盒，敲出一支烟点燃，烟雾缭绕中，眼神有些晦暗不明。

    他想起下午接到的那通电话，来自他那个不成器的父亲。话里话外，依旧是对他私生子身份的不屑，以及暗示他别想借着联姻动摇宋逸的地位。

    烦躁感更甚。

    他掐灭烟，发动车子。

    后视镜里，沈家别墅的灯光越来越远。

    他和沈知意，某种意义上，都是被家族利益捆绑在一起的棋子。

    只是这枚棋子，好像比他想象中，更不听话，也更……让人放心不下。

    他得想想，下一步该怎么走。

    至少，在彻底掌控局面之前，得先让她，别总想着拆台。

    接下来的几次约会，似乎没那么难熬了。

    他们还是会冷场，但沈知意偶尔敢偷偷看他时，会发现他有时候走神，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
    两人之间的氛围在一次次的相处中，缓和了不少。

    她隐约觉得，自己那颗原本惶恐不安的心，也在这种别扭的相处中，重新活了过来。

    她开始偷偷期待下一次约会，开始研究他喜欢吃什么，开始在他那些硬邦邦的话语里，努力寻找一点点他在乎她的证据。

    两颗心，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，笨拙地缓慢地，试图向彼此靠近。

    宴会当天，场面盛大奢华。

    宋丞一身黑色礼服，面容冷峻，应付着前来道贺的宾客。

    沈知意穿着量身定制的白色小礼服，站在他身边，脸上挂着练习过无数次的微笑。

    “怎么还是笑得这么假。”

    趁着一波宾客离开的间隙，宋丞微微侧头，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，故意打趣她。

    沈知意随即扬起一个更夸张的弧度，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：“少管，你也不怎么样。”

    宋丞没再说话，只是拿起侍者托盘里的酒，抿了一口。

    他的目光扫过大厅，看到不远处正与人谈笑风生的宋逸和脸色不太自然的宋父，冷笑一声。

    流程走到交换订婚戒指的环节。

    司仪用热情洋溢的声音请两位准新人上前。

    宋丞转过身，面向沈知意。

    他比她高很多，垂眸看着她，灯光在他眼底投下深深的阴影。

    他拿起那枚他特意挑选的戒指，动作虽然算不上温柔，但也有些小心翼翼。

    就在他握住她左手手腕，准备将戒指套上她无名指时，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细微的颤抖，以及手腕上冰凉的触感。

    他动作顿住了，抬起眼，看向她。

    沈知意紧紧抿着唇，脸色发白。

    她避开了他的目光，盯着地面。

    周围是宾客们期待的眼神和窃窃私语。

    宋丞握着戒指的手指收紧了一下，随即，他几乎是带着点蛮横的力道，将戒指推进了她的无名指根部。

    沈知意终于抬头看他。

    而宋丞此刻，正垂眸看着她。

    四目相对间，沈知意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，她居然从宋丞眼里看到了一丝，自己平时看他时的样子。

    那个眼神，分明是在乎，是喜欢的。

    她想再仔细确认一下，宋丞却已经移开了视线，面无表情地对着宾客席微微颔首，仿佛刚才那一点点情绪的波澜从未发生过。

    他顺势揽住了她的腰，将她往自己身边带了一下，动作有些强势，在外人看来却是一副亲密无间的姿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