医院里，消毒水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。

    医生检查后，面色严肃地对围在床边的几人说道：“温小姐这次是情绪波动加上外界刺激引发了心脏负荷过重，需要住院静养观察。至少一个月，必须确保绝对稳定，不能再有任何闪失。”

    听到这话，顾言之、温书墨、苏宸玉和周星辰脸上都露出了沉重的愧疚。

    躺在病床上的温书意脸色依旧苍白，却反而对着他们安抚地笑了笑。

    声音轻缓：“没关系的，别这副表情，我都习惯了。”

    她那种仿佛早已接受命运的平静语气，让在场的人心里更加不是滋味。

    “时间不早了，你们都先回去吧。”温书意看向弟弟，“书墨，早点回家休息，记得给爸妈打个电话报个平安，就说我在朋友家小住几天。他们最近在国外谈合作，别让他们担心。”

    “姐，我留下来陪你……”温书墨急忙说道。

    “不用，”温书意轻轻摇头，“李医生最熟悉我的情况，而且这里有护工，有护士，不用担心我。”

    看着她坚持的眼神，苏宸玉拉了拉还想说什么的周星辰，温声道：“书意姐需要安静休息，我们明天再来看你。”

    周星辰抿了抿唇，最终还是跟着苏宸玉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。

    温书墨也被姐姐催促着，不情愿地走了。

    最后，只剩下顾言之还站在原地没动。

    “言之，你也回去休息吧。”温书意看向他。

    顾言之摇了摇头，在床边的椅子坐下：“我留下来陪你。”

    病房里只剩下两人后，空气仿佛凝滞，沉默持续了很久。

    温书意轻轻动了动，对顾言之说：“言之，能扶我坐起来一点吗？”

    顾言之立刻起身，小心地扶起她，在她背后垫好枕头。

    他看到柜子上的水果，拿起一个苹果和水果刀，低头默默地削了起来。

    他的动作不算熟练，但果皮连贯地垂落，最终将一个削得光滑完整的苹果递到她手里。

    温书意接过苹果，有些惊讶地看着他：“你什么时候学会削苹果了？以前你总是连皮一起啃的。”

    顾言之似乎没多想，随口答道：“是夕梧教的，她说这样吃更好。”

    温书意指尖微微一顿，看着手中过分完整的苹果，轻轻“嗯”了一声，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。

    沉默再次笼罩下来。

    过了一会儿，顾言之主动开口，声音带着愧疚：“书意，对不起，今天是我没照顾好你。”

    温书意摇了摇头，语气温和却带着一丝无力：“明明是我自己的身体不争气，怎么你们总喜欢把错揽到自己身上呢？”

    她抬起眼，静静地看着他，“从小到大，你们都是这样护着我……说起来，是我拖累了大家才对。”

    “别这么说。”顾言之握住她微凉的手，语气急切。

    “我是不是真的很麻烦？”温书意的声音轻得像羽毛，目光有些游离。

    “动不动就不舒服。我记得，你以前最喜欢在篮球场上跑，或者去操场跑步……可后来，你更多时间都是在画室陪着我这个只能安静待着的人。”

    顾言之握紧了她的手，说了一些安慰的话。说医疗技术在进步，说她一定会好起来。

    总有一天可以健康地走在太阳底下，想去哪里就去哪里。

    温书意听着，唇角弯起一抹苦涩的弧度：“真的会有那一天吗？”

    “会的。”顾言之语气肯定。

    温书意沉默了片刻，忽然轻轻说了一句：“言之，你这半年……好像黑了一些。”她顿了顿，“看来，我不在的时候，你做了很多自己想做的事。”

    顾言之愣了一下，一时没反应过来。

    他随即笑了笑，语气里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轻快：

    “是啊，自从夕梧来了学校，她总是能找到各种新奇的事情做，拉着我一起。爬野山、去露天球场打球、甚至周末跑去郊外徒步……她的性子就是这样，风风火火的，很有活力，好像永远不知道累。”

    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，还想继续说下去。

    “言之，”温书意轻声打断了他，病房里昏暗的光线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。

    她看着他，微微一笑，“你变了呢。”

    顾言之心里莫名一紧，看向她。

    却见她的笑容依旧温婉，“别这么严肃......我只是想说你变得比以前更开朗了，这样……挺好的。”

    她说完轻轻抽回手，躺了回去，“我有点累了。”

    顾言之咽下了原本想说的话，替她掖好被角：“好，你睡吧。”

    他关掉了大灯，只留一盏昏暗的壁灯，然后走到旁边的沙发躺下。

    病房里陷入一片寂静。

    温书意侧过身，背对着沙发的方向，闭上眼睛。

    黑暗中，一滴眼泪无声地从她眼角滑落，迅速没入枕芯，没有留下丝毫痕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