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四十二章：接风宴上的暗流
傍晚，银珠和朴基正一同回到了郑家。还没进门，就听到里面传来朴贞子格外响亮、带着掩饰不住喜悦的笑声，似乎在和谁通电话。
“……哎一股，松子您太客气了！是啊是啊，我们银珠总算回来了，这孩子，就是太要强，非要在国外学成个样子才肯回来……哪里哪里，不过是运气好，进了国立首尔医院，对，就是以前的首尔大学医院，外科！是啊，年纪轻轻就是主治医师了，真是，我和她阿爸都没想到……”
银珠和朴基正对视一眼，彼此眼中都闪过一丝了然。银珠深吸一口气，脸上重新挂上得体的微笑，伸手按响了门铃。
门几乎是立刻就被打开了，露出郑汉采略显疲惫却强打精神的脸。“银珠，基正，你们来了，快进来。”
“阿爸，我们回来了。”银珠笑着打招呼，和朴基正一起脱鞋进屋。
客厅里，朴贞子刚放下电话，脸上洋溢着前所未有的光彩，快步迎了上来，亲热地拉住银珠的手，上下打量着：“哎一股，wuli银珠回来了！累不累？医院工作辛苦吧？看看，我女儿穿上这身气质就是不一样，果然是当医生的人了！”她的目光掠过银珠身上质地精良的简约套装，又瞥了一眼旁边器宇轩昂、手提礼物的朴基正，脸上的笑容更盛。
“欧妈，我们回来了。”银珠不动声色地抽回手，将朴基正带来的礼物递上，“这是基正哥给您和阿爸买的高丽参，还有给欧尼的护肤品。”
“来就来，还带什么东西，太见外了。”朴贞子嘴上客气着，手上却利落地接过礼物，眼睛笑成了两条缝，“基正真是有心了。快坐，快坐，水果都洗好了。金珠啊，银珠和基正来了！”
金珠从厨房走出来，腰间系着围裙，脸上带着些许忙碌后的红晕，她看着光彩照人的银珠和沉稳的朴基正，眼神闪烁了一下，扯出一个笑容：“回来了？饭快好了，稍等一下。”她的目光在银珠脸上停留片刻，很快移开，转身又回了厨房。银珠注意到，金珠今天似乎刻意打扮过，穿了一件新买的淡粉色羊毛裙，但比起银珠因工作需要而养成的干练气质，终究显得柔弱了些。
“欧尼，需要帮忙吗？”银珠起身问道。
“不用不用，”朴贞子连忙按住银珠，“你今天可是主角，坐着休息就好。让你欧尼忙活，她最近厨艺也长进了不少呢。”这话听着是体贴银珠，却无形中又将金珠置于“操持家务”的位置上，与银珠的“精英”身份形成对比。
这时，明元也带着李胜美到了。明元一身休闲西装，显得精神奕奕，胜美则穿着得体大方的连衣裙，手里也拿着礼物。
“阿爸，欧妈，我们来了。银珠怒那，基正哥，你们到得真早。”明元笑着打招呼。
“阿加西阿嘎西，银珠欧尼，基正欧巴，恭喜银珠欧尼入职。”胜美微笑着问好，将礼物递给朴贞子，“这是我和明元挑的一点心意。”
“哎呀，胜美也太客气了。”朴贞子对胜美这个未来儿媳妇虽然不是很满意，但是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，“快过来坐，明元你也真是，怎么让胜美拿东西。”
“阿嘎西，是我要拿的。”胜美微笑着解释，自然地坐到银珠身边，低声说，“欧尼，恭喜你，真为你高兴。”
“谢谢胜美。”银珠对胜美温柔地笑笑。她能感觉到胜美的真诚，胜美是银珠的朋友，胜美和明元的曲折，银珠很了解。
一家人总算在客厅坐定，气氛看似和谐，却暗流涌动。朴贞子是绝对的主角，话匣子打开就收不住。
“银珠啊，今天在医院怎么样？同事们都好相处吧？院长是不是特别重视你？”朴贞子迫不及待地问，声音洪亮，仿佛要让左邻右舍都听到。
“都很好，欧妈。同事们很友善，工作也在慢慢适应。”银珠言简意赅地回答，不想过多渲染。
“那就好，那就好！”朴贞子抚掌笑道，“我们银珠就是有出息！你都不知道，今天下午，隔壁楼的李太太，还有以前社区的张会长夫人，都知道你回来了，还进了那么好的医院，一个个羡慕得不得了，都夸我养了个好女儿呢！”她的脸上满是扬眉吐气的自豪，与过去那个对银珠苛责、忽视的母亲判若两人。
郑汉采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，打断道：“孩子刚工作，压力大，你说这些做什么。银珠，凡事慢慢来，别给自己太大压力。”
“阿爸，我知道的。”银珠感激地看了阿爸一眼。
朴贞子却不以为然：“压力？能有什么压力！我们银珠这么优秀，什么困难克服不了？是吧，基正？”她试图拉拢朴基正。
朴基正沉稳地笑了笑，握住银珠的手，说道：“阿嘎西，银珠的能力确实很强，我相信她一定能处理好工作。不过，作为医生，责任重大，辛苦是难免的，我们多支持她就好。”
“那是自然，那是自然！”朴贞子连连点头，又转向明元和胜美，“明元啊，胜美，你们也要以银珠欧尼为榜样，好好努力，知道吗？”
明元笑着搂住胜美的肩膀：“欧妈，我和胜美会努力的。不过银珠怒那这榜样太高了，我们按自己的节奏来就好，对吧胜美？”
胜美微笑着点点头说道：“嗯，银珠欧尼很了不起，但我们做好自己的工作，过好自己的生活，也是一种幸福。”她的话不卑不亢，既表达了尊敬，也坚守了自己的立场。
银珠赞赏地看了明元和胜美一眼，胜美和明元找到了生活的意义。
一直在厨房默默准备的金珠，这时端着最后一道汤走出来，听到对话，嘴角微微下撇，轻声嘟囔了一句：“是啊，现在全家都以银珠为荣了。”声音不大，但在短暂的安静中，显得格外清晰。
气氛瞬间有些凝滞。朴贞子立刻打圆场：“哎呀，金珠你这话说的，你和银珠都是欧妈的骄傲！快，菜齐了，大家都过来坐，吃饭吃饭！”
众人移步餐厅。长长的餐桌摆满了丰盛的菜肴，显然朴贞子花了不小的心思。她热情地招呼大家入座，特意将银珠安排在她身边的“主客”位置，另一边是朴基正。金珠则坐在了朴贞子的另一侧，对面是明元和胜美。
宴席开始，朴贞子不停地给银珠夹菜：“银珠，多吃点，你看你在国外肯定吃不好，都瘦了。这是你最爱吃的烤排骨，欧妈特意一早去市场买的最好的肉。”
“谢谢欧妈，我自己来就好。”银珠看着碗里堆成小山的菜，有些无奈。这种过度的热情，让她感到不适，甚至比过去的冷淡更让人压力倍增。她知道，这热情的“代价”可能很快就会显现。
郑汉采试图调节气氛，问起明元的工作：“明元，你们公司的业务最近旺季，忙不忙？”
明元咽下嘴里的食物，回答道：“嗯，挺忙的，主要是承接了一些国外来的商务考察团。胜美他们银行最近也忙，年金业务推广季。”
“年轻人忙点是好事。”郑汉采点头，又看向朴基正，“基正，你新岗位还适应吗？”
朴基正放下筷子，恭敬地回答道：“谢谢阿加西关心，还在熟悉阶段，案子比较杂，需要多花些时间梳理。”
“检察官工作责任重大，要谨慎啊。”郑汉采语重心长。
“是，我会的，阿加西。”
朴贞子听着他们的对话，注意力很快又回到了银珠身上，她显然对银珠的收入和未来规划更感兴趣。她打断了对明元和朴基正的问话，看似随意地问银珠：“银珠啊，你们医院，像你这样的专家，年薪应该很不错吧？我听说，国立医院的医生，再加上那些……嗯，特殊的收入，可是很可观的。”她刻意压低了声音，但桌上的人都听得见，眼神中充满了探究。
银珠夹菜的手顿了顿，抬眼看向欧妈，平静地回答道：“欧妈，医生的收入是透明的，主要就是基本工资和岗位津贴。我刚入职，级别不高，收入也就是普通水准。至于您说的‘特殊收入’，那是违反规定的，我们不能收。”
朴贞子愣了一下，显然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，但又不好直接质疑，讪笑道：“哦，这样啊……我就是随便问问。不过就算基本工资，也比普通上班族高很多吧？毕竟我女儿是博士，还是留洋回来的专家呢！”
这时，金珠突然轻笑一声，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意，开口说道：“银珠从小就厉害，会读书，也会赚钱。我记得她上初中的时候就开始打工了，那时候给小学生补习，赚得就比我还多呢。现在当了医生，收入肯定更是我们想象不到的数字了。”她的话听起来像是夸奖，但在“接风宴”上提起银珠过去辛苦打工的经历，隐隐带着一种“你再厉害也是辛苦命”的暗示。
明元微微皱眉，觉得金珠欧尼这话不太妥当，刚想开口，胜美在桌下轻轻拉了他一下，示意他别冲动。
朴基正眉头微蹙，看向金珠，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维护：“金珠小姐，银珠过去的努力，正是她今天能够胜任这份工作的基石。医生这个职业，高收入对应的是高投入和高责任，每一分钱都是凭借专业知识和辛勤付出获得的，值得尊重。”
金珠被朴基正不软不硬地顶了回来，脸色微红，低下头默默吃饭，不再说话。
朴贞子见状，赶紧打圆场，但话里话外依然围绕着“钱”和“面子”：“基正说得对！银珠的努力我们都看在眼里。现在总算苦尽甘来了！银珠啊，你现在身份不一样了，是受人尊敬的医生，平时的穿戴、用度也要跟上档次。改天妈妈陪你去逛逛百货店，买几身像样的名牌衣服，还有包包，不能让人看低了咱们郑家的女儿。”
银珠心中叹息，欧妈的爱慕虚荣和攀比心，在此刻暴露无遗。她放下筷子，看着朴贞子，认真地说道：“欧妈，医生的价值在于医术和仁心，不在于穿什么名牌。我觉得现在的衣服很好，干净得体，适合工作场合。不必要的奢侈消费，我并不需要。”
“哎呀，你这孩子，怎么这么死脑筋！”朴贞子有些急了，“你现在代表的不是你一个人，是我们全家的脸面！你看隔壁李太太的女儿，就在个普通公司上班，还整天拎着名牌包呢！我女儿是大医院的专家，怎么能输给她？”
郑汉采终于忍不住，沉下脸呵斥道：“贞子！你说什么呢！银珠是医生，不是模特！她的脸面是靠治好病人挣来的，不是靠名牌包包装出来的！你少拿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来要求孩子！”
朴贞子被丈夫当众呵斥，脸上挂不住，声音也拔高了：“我怎么虚头巴脑了？我这不是为女儿着想吗？她好不容易出息了，享受一下怎么了？难道还要像以前那样省吃俭用吗？”
眼看气氛要僵，明元赶紧举起酒杯：“好了好了，今天是给银珠怒那接风的好日子，说点开心的。来，我们一起敬怒那一杯，祝贺她前程似锦！”
胜美也立刻附和道：“对，银珠欧尼，恭喜你！”
朴基正举起酒杯，温柔地看着银珠。银珠压下心中的烦闷，也举起杯。郑汉采叹了口气，举杯。金珠犹豫了一下，也默默举杯。朴贞子虽然仍板着脸，但在明元的催促下，也不情不愿地举起了杯子。
“恭喜银珠\/怒那\/欧尼！”众人碰杯，暂时将不愉快掩盖了过去。
接下来的用餐时间，气氛有些沉闷。朴贞子不再喋喋不休，但脸色明显不好看。金珠也一直沉默着。明元和胜美努力找些轻松的话题，比如计划中的婚礼，郑汉采和朴基正偶尔附和几句。
晚餐终于接近尾声。朴贞子似乎调整好了情绪，脸上又重新堆起笑容，张罗着让大家吃水果。银珠和胜美起身帮忙收拾餐桌，金珠也默默一起动手。
三个女人在厨房洗碗收拾，客厅里剩下郑汉采、朴基正和明元喝茶聊天。
厨房里，水声哗哗。胜美乖巧地清洗，银珠擦拭，金珠将碗碟归位。短暂的沉默后，金珠忽然低声对银珠说道：“银珠，你现在……真的很成功。”语气复杂，听不出是羡慕还是别的。
银珠动作未停，平静地回答道：“欧尼，成功没有固定标准。我觉得你现在这样，和基丰一起做喜欢的事情，帮助别人，也很好。”
金珠抿了抿嘴，说道：“是吗？可是在欧妈眼里，大概只有你这样的才叫成功吧。”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自嘲和落寞。
“欧妈的想法是欧妈的想法，重要的是欧尼自己觉得幸福。”银珠看向金珠，语气缓和了些，“我看得出来，基丰哥是真心对你好。两个人能互相理解支持，比什么都重要。”
提到朴基丰，金珠的眼神柔和了一些，轻轻“嗯”了一声，没再说话。银珠知道，金珠的心结非一日之寒，需要时间慢慢化解。
收拾完毕，三人回到客厅。又坐了一会儿，朴基正看看时间，起身告辞：“阿加西阿嘎西，时间不早了，我和银珠明天都还要上班，就先告辞了。谢谢您们的款待。”
银珠也起身道别。
朴贞子立刻热情地挽留：“哎呀，再坐一会儿嘛，水果还没吃完呢！”
“不了，欧妈，明天还有手术，要早点休息。”银珠婉拒。
朴贞子见状，也不再坚持，亲热地拉着银珠的手，一直送到门口。就在银珠穿好鞋，准备出门的时候，朴贞子紧紧攥着她的手，脸上堆着笑，压低了声音，用看似随意却不容拒绝的语气说道：“银珠啊，现在你出息了，工作也稳定了，有件事欧妈要好好跟你商量商量……”
她的声音不大，但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楚。郑汉采的脸色顿时变得紧张，明元担忧地看向银珠，金珠也停下了动作，目光复杂地望过来。朴基正不动声色地靠近银珠一步，姿态充满了支持。
银珠的心猛地一沉，该来的，终究还是来了。她脸上维持着平静，甚至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，迎上朴贞子充满期待的目光，轻声问道：“欧妈，您想商量什么事？”
朴贞子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，仿佛已经看到了美好的蓝图，她拍着银珠的手背，说道：“你看啊，你现在收入也高了，你金珠欧尼呢，和基丰感情也稳定，说不定很快也要谈婚论嫁了。你这做东森的，现在这么有本事，是不是该多帮衬帮衬家里，还有你金珠欧尼的婚事……”
悬了整整一晚的靴子，终于重重落地，发出了清晰的声响。接风宴的“暗流”，在此刻汇聚成了明确的索求。银珠看着欧妈写满算计的脸，心中一片冷然，但眼神却愈发坚定。
第一百四十二章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