卡尔萨斯很干脆的回答，活着并不好。
约里克刚想说什么，观察者就插话道：“约里克，我们不妨听听他的意见如何。”
“你觉得活着不好，为什么呢？总会有个理由吧。”
卡尔萨斯闻言，低下头沉默了一会。
对他来说，活着不好的地方有很多，但他需要阻止一下语言。
“我叫卡尔萨斯。”
听到这个名字，观察者意外的看了一下这个年轻人。
这是死歌？
也许同名的人有很多，但会来到暗影岛，那就确定无疑了。
生前的卡尔萨斯，自然与游戏中的亡灵形象完全不同。
“出生在诺克萨斯的首都城郊。”
“诺克萨斯？”约里克没听过这个地方。
观察者帮他解答了疑问。
“约里克你不知道也很正常，在千年前，诺克萨斯还没建立呢。”
“现在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之一。”观察者懒洋洋的说。
“原来是这样。”约里克明白了。
千年时间，足以让一个旧的国家覆灭，也能让一个新的国家崛起。
“在我出生的时候，我的母亲因为难产而去世了。”卡尔萨斯在提到自己逝去的母亲时面无表情，丝毫没有伤感。
毕竟在他的记忆里，他从来没有关于母亲的印象。
而且，或许死亡对母亲来说，反而是解脱。
听到卡尔萨斯叙述的开头，就让约里克明白了，这又是一个可怜人的故事。
“自我记事起，我和父亲还有三位姐姐就生活在一个救济院里。”
“虽然是救济院，但再好的救济院也救济不了诺克萨斯的穷人。”
卡尔萨斯的目光迷离，陷入了回忆中。
“但那个救济院确实带给了我们希望。当时有几家人一起生活在那里。”
“以雨水和蛆虫为食。”
在说起这些凄惨的过去时，卡尔萨斯仍旧很平静。
只是听起来却有些心酸。
毕竟对约里克来说，福光岛的物质条件是比较富足的。
“诺克萨斯不是最强大的国家吗，怎么会落得……”约里克有些诧异的看向观察者。
“是最强大的国家之一，”观察者纠正了他的说法，“不过这和他们的平民生活水平没有任何关联。”
只要提起诺克萨斯南征北战的赫赫战绩，就算是贫民窟里面黄肌瘦的乞丐都会不禁挺直腰板……很遗憾，这是不可能的。
“但并不是每天都有雨水，蛆虫也不是无穷无尽的。”
卡尔萨斯没有理会两人的对话，低着头继续诉说。
也许是他意识到，很快他就要如愿以偿了，这是他最后能倾诉的机会了。
“所以救济院里的孩子们必须要学会觅食。”
“而我是院子里最擅长找到食物的孩子，每天都能找到一些啃剩的碎骨头。”
约里克默然，观察者则是目光没有焦距，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“而在这样的救济院里，死亡是常有的事。”
不需要卡尔萨斯详细解释，饿死、病死或是因为其他原因，并不难想象。
“后来我的姐姐们感染了瘟疫。”虽然卡尔萨斯精心照料她们，但遗憾的是，在这个世界上，即便是没有生病，活着也不容易。
更何况是染上了瘟疫。
她们相继逝去了。
“在姐姐们渐渐黯淡的眼神里，我看到了一种东西，”卡尔萨斯低声说道。
约里克心中一跳。
卡尔萨斯的述说让他明白了，眼前的人究竟为何执着于死亡。
“那是一种解脱。”既然活在这世上只有痛苦，那么死亡就是解药。
“后来我加入了千珏教团。”
卡尔萨斯怕约里克不知道千珏教团是什么，所以解释了一句：“那是专门记录死亡处理尸体的组织。”
约里克确实没听过千珏教团的名字，不过卡尔萨斯的经历让他想起了自己。
他也加入了名为暮光兄弟会的教团。
卡尔萨斯加入千珏教团后，很快就出名了。
因为卡尔萨斯唱的悼词哀婉卓绝、悲恸凄美，描绘了死亡的美丽，祈愿死后世界是令人向往的圣地。
许多悲痛欲绝的死者亲属都会从他的哀乐中找到慰藉，在挽歌中获得平和。
但再好的挽歌能感动其他人，却感动不了自己。
卡尔萨斯越来越疑惑：“死后的世界究竟是不是传说中的极乐世界？”
他已经无法从凡人与尸体中找到答案，所以他下定决心来到了暗影岛。
“哈，约里克，我曾说过，痛苦是人生的主旋律，你并不赞同。”
卡尔萨斯说完，观察者对约里克说道：“但卡尔萨斯的经历已经能说明问题了。”
“孩子，我承认对你来说，这场人生并不美好。”以约里克的年龄，称呼卡尔萨斯为孩子一点问题都没有。
他叹了口气，仍旧不太赞同观察者的观点。
“但你现在的生活正在变好不是吗？”
“不如回去，好好生活。”
但约里克的劝导并没有让卡尔萨斯听进去。
加入了教团以后，他的生活质量确实改善了很多，但那并没有改变他本质上的困境。
而观察者也再次反驳道：“约里克，我和你看到的不一样。”
“在我看来，人只要来到这世上，生、老、病、死、怨憎会、爱别离、求不得、五阴炽盛，人生八苦难以避免。”
“进入彼岸又能如何？这些痛苦依然还在！”
约里克心中叹息。
卡尔萨斯眼前一亮，这个突然出现的人说的这些理论却让他无比赞同。
“没错，我觉得便是如此，人活在这世上就是受苦。”
“倘若死后世界能够获得永恒的幸福快乐，何不欣然赴死？”
约里克无语凝噎。
他摇了摇头：“我只知道如何超度亡魂，不知道要怎么变成亡魂，我帮不了你。”
这倒不是约里克欺骗卡尔萨斯，他确实不知晓。
而且他也实在不想看到这个年轻人踏上歧途。
“我看你还是离开这里吧，岛上可不安全。”约里克劝道，而后看向观察者：“我如今没有什么送他离开岛上的办法，你能送他一程吗？”
“我倒是能送他离开。”观察者歪了歪头，看向卡尔萨斯，“但他好像不太像离开的样子。”
对他来说，送卡尔萨斯离开不过是举手之劳。
但卡尔萨斯自己不愿意走，他也不会强行带卡尔萨斯走。
约里克看向卡尔萨斯，欲言又止，最后叹息一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