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是皇位。”
赵辰那只苍白修长的手，稳稳地指向了大夏舆图的最高点。那个代表着无上权力的“龙座”，在他的指尖下，仿佛已经触手可及。
东宫，听雨轩。
苏战看着眼前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，又低头看了看手中那块冰凉沉重的虎符。
他终于明白，为什么妹妹苏凌月会选择这个“疯子”做盟友。
因为只有疯子，才敢在悬崖边上起舞。也只有疯子，才能带着苏家这艘即将沉没的大船，冲破惊涛骇浪，驶向那唯一的生路。
“殿下。”苏战将虎符收入怀中，单膝跪地，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。
“苏家军，愿为殿下驱策。”
这一次，他的声音里没有了之前的屈辱与不甘，只有一种……孤注一掷的决绝。
“很好。”赵辰满意地点了点头，他走到苏战面前，伸手将他扶起。
“苏战，你要记住。你这次回西北，不仅仅是为了打仗。”
赵辰的眼神变得深邃而幽暗。
“你要做的，是‘换血’。”
“换血？”苏战一愣。
“苏家军虽然忠勇，但毕竟是老底子。里面有多少是父皇的眼线，有多少是各方势力安插的钉子，你知道吗？”
苏战沉默了。他当然知道。这也是父亲苏威一直以来的心病。
“借着这次西凉之战，把这些钉子……全都拔了。”赵辰的声音冰冷无情，“战死沙场，是他们最好的归宿。也是你……重整旗鼓的最佳时机。”
“至于空出来的位子……”
赵辰拍了拍手。
影一从阴影中走出，递给苏战一份名单。
“这是影阁这几年在军中培养的‘种子’。他们出身清白，能力出众，最重要的是……只忠于本宫。”
苏战接过名单，扫了一眼，心中暗惊。这上面的名字，有些他甚至都没听说过，却被赵辰安排得明明白白。
“殿下的意思是……”
“让他们顶上去。”赵辰看着他，“你要在最短的时间内，把这支军队，变成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……私兵。”
“只有这样，当我们真正举起反旗的那一天，才不会有人……从背后捅刀子。”
苏战深吸一口气，将名单郑重地收好。
“末将……领命。”
……
送走苏战后，赵辰并没有休息。
他重新坐回棋盘前，看着那局还没下完的残局。
“影一。”
“在。”
“苏七那边，有消息了吗？”
“回殿下，苏七大人已经成功挑起了西凉内乱。按照计划，她正在赶回来的路上。”
“很好。”赵辰点了点头，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，“等她回来，这盘棋……就可以真正开始了。”
“殿下。”影一犹豫了一下，还是开口问道，“您把兵权全交给了苏家兄妹，就不怕……”
“怕什么？”赵辰抬起头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，“怕他们反水？还是怕他们功高震主？”
“都有。”影一如实回答。
“你错了。”赵辰从棋盒中拈起一枚黑子，轻轻落在棋盘上，“他们不会反。因为他们比谁都清楚，只有跟着我，苏家才能活。”
“而且……”
他的目光变得幽深起来。
“……我相信她。”
影一愣住了。他跟随赵辰这么多年，从未听过殿下说出这三个字。
“相信？”
“是。”赵辰看着棋盘上那颗孤零零的白子，“我相信那个……敢在我面前喝下毒酒，敢把匕首插进自己肩膀的女人。”
“她和我一样。”
“我们都是……为了活下去，可以不择手段的怪物。”
……
三日后。
苏凌月——或者说苏七，带着一身风尘和疲惫，回到了天启城。
她没有回太保府，而是直接去了东宫。
当她推开听雨轩的大门，看到那个依旧坐在棋盘前的身影时，心中竟涌起了一股莫名的安宁。
“回来了？”赵辰抬起头，看着她那张经过易容的脸，嘴角勾起一抹笑意，“辛苦了，我的……‘苏七’。”
苏凌月走到他对面坐下，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，一饮而尽。
“西凉乱了。”她放下茶杯，声音沙哑，“阿史那·隼已经起兵，另外两个王子也打成了一团。至少三年之内，他们无暇南顾。”
“很好。”赵辰赞许地点了点头，“苏战也已经回了西北。用不了多久，苏家军就会焕然一新。”
“那你呢？”苏凌月看着他，“你在京城……打算做什么？”
赵辰放下手中的棋子，身体微微前倾，靠近了苏凌月。
“你在外，替我掌兵。我在内，替你……‘掌权’。”
“掌权？”
“没错。”赵辰的眼中闪烁着野心的火光，“父皇老了，他的精力大不如前。朝中那些老臣，也都开始寻找新的靠山。”
“我要利用这段时间，把六部……一个个拿下来。”
“礼部已经是我们的了。”苏凌月提醒道。
“还不够。”赵辰摇了摇头，“户部、吏部、刑部……这三个要害部门，必须掌握在我们手里。”
“户部尚书是个贪财的，好对付。刑部尚书是个墙头草，只要给点甜头就能拉拢。”
“最难的……是吏部。”
赵辰的眉头微微皱起。
“吏部尚书王安石，是个出了名的硬骨头。他软硬不吃，只认死理。而且……他是父皇的死忠。”
“想动他，很难。”
苏凌月沉思片刻。
“王安石……”她在脑海中搜索着前世关于这个人的记忆，“这个人，确实是个清官。但他……有个致命的弱点。”
“什么弱点？”赵辰问。
“他有个……傻儿子。”苏凌月眼中闪过一丝精光，“这个傻儿子，虽然心智不全，却是王安石的心头肉。为了这个儿子，他什么都肯做。”
“你的意思是……”
“从他儿子下手。”苏凌月冷冷地说道，“只要控制住了他儿子，就等于……扼住了王安石的咽喉。”
赵辰看着她，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深。
“苏七。”他伸手，轻轻抚摸着她那张陌生的脸庞，“你果然是……最懂我的那个人。”
“这种阴损的招数，也就只有你……能想得出来了。”
苏凌月拍开他的手，面无表情。
“彼此彼此。”
“那就这么定了。”赵辰收回手，重新坐直了身体，“你负责军方，我负责朝堂。我们……分头行动。”
“好。”
苏凌月站起身，准备离开。
“等等。”赵辰突然叫住了她。
“怎么？”
“今晚……”赵辰看着她，眼中闪过一丝期待，“……留下来吧。”
苏凌月一愣，随即脸上泛起一丝可疑的红晕。
“殿下……我现在是‘苏七’。是个男人。”
“那又如何？”赵辰笑了，那笑容妖孽而又放肆，“本宫……不介意。”
“你！”苏凌月气结。
“开玩笑的。”赵辰收敛了笑意，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盒递给她，“这是张三新研制的‘养颜丹’。你的脸……需要好好养养了。”
苏凌月接过锦盒，心中一暖。
“多谢。”
她转身走出了听雨轩。
看着她离去的背影，赵辰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。
他转过头，看向那盘未下完的棋局。
“朝堂……军方……”
他低声呢喃着。
“这盘棋……终于要到……中盘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