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山和酩酊大醉，第二天起来后都在叫苦不迭。
巫莲让他们喝下解酒茶，“这酒有几百年了，对你们来说，还是有些过了。”
刘山一口气将解酒茶喝光，“巫山月酿酒的技术还真厉害，还有没有？昨天那两瓶都被我们喝光了。”
巫莲露出一个笑容，“没有了，他只有那两瓶。”
刘山顿时心虚起来，“这、他自己没喝过吗？”
巫莲：“没有。”
刘山尴尬地又摸耳朵又摸脸，“这也不能怪我，我又不知道。”
巫莲笑而不语。
巫山月并未责怪刘山，而是把巫羽揍了一顿，揍完还不解气，将其变回一条小蛇，朝天边扔去。
巫莲在这个基础上对巫羽施以惩戒，让他无法变成人形，只能维持原形。
喝完解酒茶，身上的红色稍稍褪了一点，但还未变回白色。
它发誓：“不喝了，以后再也不喝了。”
刘山休息了一天，开始琢磨着该如何完成齐旗的心愿。
他先是了解当一名记者所需要的条件，了解过后，他发现自己根本达不到报社的条件。
不仅有学历要求，还需要各种技能。
刘山一时犯了难，齐旗并未上大学，单就学历这一条，他就会被刷下来了。
现在开始上大学也来不及了。
得知他想要当记者后，巫莲笑道：“这很简单，我直接让人将你安插进知名报社，跟着目前最有名的主编学习，如何？”
刘山摇了摇头，“走后门还是算了。”
先不说这会不会挤占其他人的名额，想来齐旗本人也不会愿意通过这种方式成为记者。
既然，普通报社的记者不行，他就继续看看有没有要求没那么高的。
在寻找的过程中，刘山也跟着2号学习当记者的基本功。
同时，他没忘记之前和闵静他们的约定。
他将自己从季无声那里学来的拳法，拆解成一个个简单易懂的动作，进行教学。
姜一虎学得最快，还反过来教两个小伙伴。
齐航躲在院门口，看着院子里热闹的场面。他已经来了好几次了，但每次都是偷偷躲起来看。
只要被刘山等人发现，就会立马跑开。
这一次，齐航没看到刘山的身影，他奇怪地在院子里搜寻着对方的踪影。
忽然间，头顶传来一道幽幽的声音，“你是在找我吗？”
齐航瞬间僵住，他回过头，就看到一脸严肃的刘山。
“四、四哥。”齐航叫了一声后，又立马接着道：“我这就走。”
他转身就打算跑，被刘山一把拎住后衣领。
“跑什么，你最近天天来，有什么事找我吗？”刘山半蹲下来，看着对方问道。
这个孩子是齐旗的亲弟弟，但刘山与他接触并不多。
平常的时候，刘山要是路上遇到锦绣，会打一声招呼，但也仅此而已。
和这个弟弟更是无话可说。
齐航抿着嘴，抬眼问道：“你也会像三姐那样离开这里吗？”
前些日子，齐雪痕脱离了齐家，已成为了巫家的一员。
在得知齐雪痕成了半妖后，齐航不可谓不震撼。
他看着刘山继续说道：“你要是走了，妈妈的日子又会变得难过了。”
他虽然年纪小，但所有事都看得一清二楚。
现在谁不知道，巫家人都很喜欢四哥？爸爸现在总是会来看妈妈，还夸她教子有方。
“我昨天偷听到，爸爸说想让你改名叫‘齐雪旗’了。”
只有被认可，才能得到“雪”字。
妈妈几乎每天都会耳提面命，让他以后要做一个有出息的人，他要成为“齐雪航”，而不是一直当“齐航”。
刘山眼里闪过一丝愕然，他笑道：“他想让我改，我还不改呢。”
齐航满眼疑惑地问他：“为什么？家里的孩子都巴不得得到一个‘雪’字，这可是我们的荣耀。”
刘山无奈道：“这有什么值得荣耀的？齐家又不是什么大家族。”
他早就摸清楚了，齐家能这么出名，全靠齐雪痕在外打出了名声。
齐家靠着齐雪痕的名声，不知道背地里做了多少事。
若不是没有齐雪痕，齐家最多就是这个镇上有点钱的人家。
齐航不能理解刘山的话，刘山没有多说什么，毕竟时代背景不一样。
他只是问齐航，“要不要一起练拳？你可以自己保护你妈妈，而不是靠我。我总会有离开的时候。”
齐航并不想跟着练拳，只是，他想，他可以借着练拳的机会，好好劝说自己四哥留下来。
若是，他和四哥感情变深了，想必对方也舍不得他。
于是，齐航点头，“学！”
齐航想得挺好，可惜总是没能找到合适的时机开口劝说。
不知不觉间，齐航竟是和姜一虎三人熟悉起来。
一晃两个月过去，齐航结束了一天的练拳后，听到刘山对他们几人说道：“能教你们的，我都教了，只要你们坚持练习，就能做到强身健体。”
闵静心思敏锐，一下子察觉到他的言外之意，问道：“四哥哥是要走了吗？”
他们也知道齐雪痕离开了齐家的事，这事儿，报纸上都有报道。这已经是好几个月前的事了。
刘山笑道：“是啊，我要去工作了。”
他每天都在翻开各个报纸上的招聘信息，看到稍微符合情况的，就立马写信过去。
他也买了一个照相机，用的自然是齐家的钱。
每天没有教学的时候，就是跑到外面四处拍摄。
他还试着写稿，让2号帮他指出哪里有问题，可以如何修改。
刘山尝试将自己写的稿件连同自荐信一起寄过去，只是都没能通过。
于是，刘山便放弃了找报社这一条路。
他了解到除了正式的报社记者外，还有业余的兼职记者，只是送稿的要求依旧很高。
写各大家族的轶闻，刘山又对这些家族了解不多。写巫家的话不是不行，只是，他总觉得这样一来就有点违背齐旗的意思了。
他想来想去，决定还是依照自己的想法。
他问齐雪痕近来有没有打算去除妖，他想跟着去记录一下。
恰好，齐雪痕过两天要去除妖，于是两人约好在路上见面。
几个孩子一听他是要去工作，也不好缠着他。
“四哥哥，那你的工作什么时候能结束？”闵静追问道。
刘山摇了摇头，“不好说，你们之后不用每天来找我了。要是想我了，可以写信去巫家，会有人把信交给我。我也会定期给你们写信的。”
姜一虎三人齐齐点头。
齐航踌躇片刻，问道：“我也能给你写信吗？”
刘山笑道：“当然。”
齐航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。
刘山说走就走，第二天，齐航来他的院子找他，发现他的院子已经空空如也。
第三天、第四天……
齐航都没有看到他回来，唯有院子里死树上挂着的提灯，还有那棵正绽放着花朵的杏树在诉说着这里曾经有过的变化。
齐航和姜一虎三人时常会约好去一起去打拳，四人就像是朋友一样，时常分享着各自的生活。
这一天，闵静异常高兴地从自己的小包包里掏出一封信来，“我收到了四哥哥的信，还有照片！”
她将信件和那几张黑白照片都拿出来给几个小伙伴看。
齐航凑过去看，照片上有齐雪痕除妖的身姿，有猫头鹰和在打闹，有不知道是谁的人对着镜头在笑。
姜一虎和胡明也都掏出了自己收到的，异口同声道：“我也有！”
照片是不一样的，但同样精彩。
齐航看了一会儿，失望道：“我没有收到。只有我没有。”
其他三人面面相觑，显然没有想到这个情况。
闵静想了想，说道：“四哥哥肯定也给你寄了，是不是被别人拿走了？”
被这么一提，齐航一下子想起前几天看到锦绣拿了一封信。
他二话不说，直接跑回家里，找到锦绣放信的抽屉。
打开抽屉，里头躺着一封信，信封上写着他的名字，旁边还有一只鸟的脚印。
他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封，和闵静他们一样是信和照片。
齐航高兴地看着信，“我也有。”
当晚，齐航和锦绣大吵了一架，质问对方为什么要帮他的信藏起来。
锦绣勃然大怒，连声音都拔高了，“他都不要我们娘俩了，你还想着他这个哥哥做什么？”
齐航反驳道：“四哥只是去工作而已，他还给我寄信了。”
锦绣冷笑道：“工作？就拍拍几张照片？你看到他有什么成就了吗？”
明明老爷都要让这个大儿子改名了，对方居然拒绝了。
当初，齐雪痕脱离齐家一事本就让齐老爷对她颇有微词，认为是她没有教好齐雪痕，要不是看在巫家那位对齐旗有些许意思，她早就被扫地出门了。
而现在，巫家那边却是将齐旗的八字退了回来，当初给的“聘礼”也一并收回了，只是给了一些钱作为补偿。
这些钱自然不会到她的手上，不仅如此，齐老爷更是扬言要将她们母子俩赶出去了，说她的儿子让齐家丢人现眼。
可她一个妇人，又没有工作，虽然有些积蓄，但又能坚持多久？在她苦苦哀求之下，齐老爷勉强让她继续留下来。
“我们就要流落街头了！他问过我们吗？”锦绣大吼道，“他自己倒是跑得快，烂摊子全丢给我了！”
齐航沉默不语地听着锦绣大骂齐旗是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，说齐老爷狠心，最后又抱着他痛哭。
齐航回抱着她，拍了拍她的背，却是说道：“妈妈，可是你都没有好好对哥哥过。你还总是叫我不要跟哥哥待在一起，你忘了吗？”
锦绣的哭声一滞。
齐航继续说道：“妈妈，我的零用钱都攒下来，我都给你。我们搬出去好不好？”
“你以为你那点零用钱能租到什么好房子？”锦绣只觉得这个孩子天真异常，“你以为出去就是好事了吗？”
在齐家，能让她过上光鲜亮丽的生活。
锦绣还记得自己年轻时候的穷困潦倒，她早就发誓过，绝对绝对不要再回到以前那样穷苦的日子。
“妈妈，可是你留在这里并不开心，不是吗？”齐航闷声道：“我也不开心。我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。”
“妈妈，我跟哥哥学了拳法，每天都有练习，我可以保护你。我也会努力去找工作，学着赚钱养家。”齐航忍不住哭出来，长久以来压在心头的委屈都宣泄出来，“我也想离开这里。”
锦绣不知道这个孩子竟有这种想法，她看了齐航眉间隐约间带着的愁苦，恍惚间，竟是想起了以前的齐旗。
她总是嫌齐旗太过胆小，不够嘴甜，不会讨人欢心，能力又不出众。
她也曾在齐旗身上倾注一切，期盼他能成为自己的依仗。
在发现齐旗达不到自己的预期，而自己又有了齐航后，锦绣毫不犹豫地放弃了他。
是什么时候开始，齐旗从这里搬去了其他地方？
她回想着齐旗的脸，竟是有些模糊不清。
明明几个月前，对方才一反常态地来这儿找她说话。
尽管回忆不起齐旗的面容，但锦绣还记得那日，齐旗眉宇间不再有愁苦，而是带着释然。
因为什么而释然？
锦绣竟是想不出个理由来，她意识到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自己的孩子，无论是曾寄养在她身边的齐雪痕，还是她的两个亲儿子。
回顾自己的前半生，只有穷苦最为印象深刻。
她费尽心机想要留下来，不就是想过上更好的生活吗？
她曾发誓，若自己有了孩子，绝不让自己的孩子重复自己穷苦的过去。
可现在，齐老爷已然不再将她放在眼里，连每日的吃穿用度都克扣着她们娘俩。
齐老爷将所有的怒火都宣泄在她们娘俩身上。
如今，谁不笑话齐家？
再看齐航，明明这个孩子以前那么活泼，可现在，竟是让她将面前的孩子与当初齐旗的愁容重叠一起。
听着孩子的哭声，锦绣将齐航紧紧搂进怀里，眼泪无声地滚落。
良久之后，锦绣轻声道：“好，我们离开这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