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4章 全扔了

    “放过我自己……”

    司景年低声重复着这几个字,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,双腿一软,重重跪在了冰凉的地板上。

    日记从他颤抖的手中滑落,摊开在那一页,墨迹上的泪痕仿佛还带着当年的温度,烫得他心口发疼。

    他早该知道,依诺不是没有脾气,不是不会失望,她只是把所有的委屈都咽进了肚子里,直到攒够了失望,才选择体面地退场。

    “礼物……”

    司景年的瞳孔骤然收缩,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劈在他心上。

    三周年结婚纪念日,他早忘了这个日子。

    那天他正包下整个云顶阁,为夏沁举办盛大的生日派对,全网都在刷“司总宠女朋友”的词条,他沉浸在旁人的艳羡里,却从没想过家里还有一个人在等他。

    他们疯了似的在卧室里翻找起来。

    衣柜里的隔板被他抽得东倒西歪,梳妆台的抽屉被全部拉开,屋子里被翻得像遭了劫。

    他跪在地上,手指抠着床底的缝隙,连床板都要掀起来,喉咙里发出压抑的低吼。

    “礼物在哪……诺诺的礼物在哪……”

    他想起夏沁说的“净身出户”,想起日记里“放过他”的字句,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,疼得他几乎窒息。

    她是不是连礼物都一起带走,彻底断了念想?

    还是……

    他突然僵住。

    踉跄着爬起来,给张阿姨打了个电话。

    电话刚响一声就被接起。

    张阿姨温和的声音带着几分诧异。

    “先生?这个点打电话,是有什么急事吗?”

    她在司家做了五年保姆,看着依诺嫁进来,也看着这桩婚姻一点点变凉,对这位东家,始终存着几分不远不近的客气。

    “张阿姨!”

    司景年的声音沙哑。

    “依诺……依诺走之前,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?一个礼物,大概是三周年纪念日前后准备的。”

    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,张阿姨的声音沉了沉。

    “您怎么想起问这个了?”

    语气里藏着不易察觉的叹息。

    “夫人走的前一天,只说让我把她的东西全扔了。

    我当时看着她收拾出一箱子东西,大都是她的衣物和化妆品,还有一些她自己做的手工。”

    司景年的呼吸瞬间凝住。

    “扔了?您真的扔了?”

    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,连带着身体都开始发抖。

    张阿姨顿了顿,像是在回忆细节。

    “我当时看着那些东西都不像寻常物件,就多嘴问了一句,说‘夫人,这东西看着挺重要,真要扔?’

    她抬眼看我的时候,我吓了一跳。

    她眼睛肿得像核桃,可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。

    就说‘不重要了,留着也是占地方’。”

    “那您扔了吗?”

    司景年的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,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。

    “张阿姨,您跟我说实话。”

    他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,眼前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依诺抱着盒子的模样。

    她一定是坐在卧室的地板上,一遍遍地摩挲着软布,直到眼泪打湿布料,才狠下心让他扔掉。

    电话那头的沉默像千斤巨石压在司景年心上。

    张阿姨的声音带着难以言喻的沉重。

    “全扔了……

    夫人走的那天下午,我就按她的吩咐,把那箱东西都送到了小区后门的垃圾站。

    垃圾站的车来得快,我刚放下箱子,就被拉走送去焚烧场了。”

    “焚烧场……”

    司景年喃喃重复着这三个字,一颗心瞬间跌到谷底。

    更深的酸楚涌了上来。

    他能想象到依诺说“全扔了”时的决绝,也能猜到她转身时藏不住的眼泪。

    他抬手抹了把脸,刚要按断通话键,听筒里突然传来张阿姨急促的声音。

    “等等!先生,您先别挂电话,我好像想起件事!”

    司景年悬在屏幕上的手指猛地顿住,心脏像是被无形的线拽着往上提了提。

    “什么事?张阿姨,您快说!”

    “就是夫人走的第二天早上,我收拾她卧室的垃圾桶时,在最底下发现了几样东西。

    一本相册,还有一本厚皮日记本,下面还压着个小盒子。”

    张阿姨的声音渐渐清晰。

    “我当时琢磨着,这些八成是夫人舍不得真扔,就捡起来了。”

    司景年的呼吸骤然急促,指尖因为用力而蜷曲。

    “那些东西在哪?”

    “相册和日记本就放在夫人卧室的床头柜上。”

    “至于那个盒子,看着特别精致,外面是烫金的花纹,还系着同色系的缎带,摸着硬邦邦的,我猜是贵重东西,就小心收起来了,放在储物间靠里的柜子里。”

    “储物间……柜子里……”

    司景年反复念着这两个词,眼眶瞬间红得更厉害。

    不是因为绝望,而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庆幸。

    悬在司景年心口的巨石轰然落地。

    他连句“谢谢”都说不完整,匆匆挂了电话就往储物间冲。

    储物间积了一层薄灰,光线昏暗,只有一盏昏黄的灯挂在头顶。

    他按照张阿姨说的位置,在储物间翻找。

    终于在柜子最底层摸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。

    是那个盒子。

    深蓝色的丝绒上沾了点灰尘,精致的蝴蝶结已经有些变形,显然被藏在这里很久了。

    灰尘呛得他直咳嗽,可他却死死护着盒子,像护着稀世珍宝。

    他抱着盒子走出储物间,用帕子小心翼翼地擦去丝绒上的灰,指尖触到缎带时,心脏又开始抽痛。

    他屏住呼吸打开盒子,里面是一对袖扣。

    他看着这对袖口,整个人都僵在原地,连呼吸都忘了调匀。

    这是 19 世纪末F国皇室御用珠宝匠的手稿复刻款。

    铂金材质的基底泛着冷冽的光,主体是两只交颈的天鹅造型,翅膀上镶嵌着细碎的蓝宝石,在灯光下折射出深海般的幽蓝光泽。

    指尖悬在天鹅交颈的弧度上方,竟不敢轻易触碰。

    仿佛那冷冽的铂金会烫穿他的皮肤,灼烧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。

    天鹅喙部衔着的一颗圆形钻石。

    他颤抖着将两只袖扣轻轻扣合,两颗钻石精准对接,形成一个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的莫比乌斯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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