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妍面无表情地翻看着评论，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，显然对这群网民歪到天际的关注点和八卦热情感到无语。但当她看到那些疯狂@她、祈求她显灵实现愿望的评论时，一个念头突然闪过脑海。

    “诶？对呀！” 她眼睛微微一亮，刚才的烦躁似乎被一丝恶趣味取代。她坐直身体，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操作起来，“我得注册个账号了！就叫…” 她略一思索，指尖轻点，“神明江妍！完美！”

    几乎是她的账号刚创建成功，甚至还没发任何内容——

    轰！

    屏幕上的热搜榜瞬间刷新！【神明】的热搜被一个更劲爆、更直接的热搜以火箭般的速度顶到了第一位，后面跟着一个更大的“爆”字：

    【神明江妍开通账号】

    点进去，就是她那个空空如也、只有一个默认头像的账号主页。底下评论瞬间爆炸：

    「前排合影！！！」

    「神明大人显灵了！求保佑我考研上岸！」

    「江妍大神！求让我暴富！信女愿一生吃素！」

    「女神！看看我！求赐我一个像杨总林总那么帅的男朋友！」

    「神明大人！求惩罚我的渣男前男友！」

    「快去许愿！万一实现了呢！[双手合十]」

    「@神明江妍 求翻牌！求关注！」

    江妍饶有兴致地点开自己账号的后台私信。

    “叮咚！叮咚！叮咚！叮咚！叮咚…”

    提示音如同密集的暴雨，瞬间连成一片！后台私信的图标右上角，代表未读消息的数字如同脱缰的野马，疯狂飙升！从0到999+，再到一个天文数字，只用了不到三秒钟！屏幕甚至因为信息洪流的冲击而出现了瞬间的卡顿！

    江妍脸上的那点恶趣味和好奇，在亲眼目睹这如同宇宙爆炸般涌来的私信洪流后，瞬间凝固了。

    她沉默地看着那不断跳动、几乎要撑爆后台的未读数字，又随手点开了几条私信预览：

    「神明大人求求您让我中五百万！」

    「江妍大神求您让我变瘦二十斤！」

    「女神求您让隔壁老王出门摔断腿！」

    「求您让我暗恋的学长喜欢我！」

    「求您保佑我家的狗明天手术顺利！」

    「神明大人求您显灵让我老公回心转意！」

    「……」

    江妍面无表情地关掉了私信页面，又看了看屏幕上那个孤零零的、只有个名字的账号主页，以及下面还在疯狂刷新的许愿评论。

    她身体向后重重一倒，重新瘫回沙发深处，抬起一只手，无力地盖住了自己的眼睛，从指缝里挤出一声长长的、充满了浓浓疲惫和无语的吐槽：

    “人家许愿池里的王八…好歹还能听个响儿，收点硬币…”

    她的声音带着一种生无可恋的荒谬感。

    “这些人是真把我当免费的许愿机器了？！还带24小时无休、售后不包的那种？！”

    沈烽好不容易才止住之前的大笑，此刻看着江妍这副被“愿望洪流”冲垮的狼狈样，又忍不住想笑。他强忍着，肩膀一耸一耸，清了清嗓子，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经一点：“咳咳，妍妍，”他走到沙发边，俯身看着装死的江妍，“要不…你发条微博？就说…嗯，愿望不是白给的，得要代价！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，神明这儿也一样！”

    林杰也走了过来，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扫过江妍那不断被私信提示音轰炸的手机屏幕，冷静地补充道：“交换条件必须是有利于你的。比如…信仰？供奉？或者某种形式的能量？具体尺度你自己把握，但核心是，不能让他们觉得愿望是轻易可得的廉价品。”

    妹妹也好奇地凑到江妍身边，血红的瞳孔盯着江妍的手机屏幕，看着那不断跳动的数字和弹窗，小脸上满是新奇：“姐姐姐姐，账号是什么呀？就是那个能收到好多好多字的东西吗？我也可以有吗？我也想玩！”

    江妍终于把盖着眼睛的手拿开，露出那双写满烦躁和生无可恋的黑瞳。她没理会妹妹天真的问题，只是死死地盯着自己手机屏幕上那个空荡荡的微博主页，以及后台那个象征着无尽麻烦的、天文数字般的私信提示。

    她的手指悬在屏幕上，嘴唇抿紧，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。很明显，她那点有限的、平时用来发号施令和嘲讽的语言组织能力，此刻完全不足以支撑她构思出一条既能体现“神明威严”、又能清晰表达“代价交换”、还得堵住悠悠众口的完美微博。

    时间一分一秒过去。

    江妍盯着屏幕，手指悬停，表情凝重得像在思考宇宙终极问题，却一个字都憋不出来。

    沈烽、林杰，甚至好奇心满满的妹妹，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江妍身上，看着她那副对着手机屏幕如临大敌、冥思苦想却又一片空白的模样。

    客厅里只剩下壁炉噼啪的火苗声和手机密集的提示音。

    沈烽脸上的憋笑逐渐变成了困惑，然后是难以置信。

    林杰镜片后的目光从分析变成了了然，最后带上了一丝极其罕见的…无语。

    妹妹眨巴着血红的眼睛，看看姐姐，又看看旁边两个表情怪异的哥哥，小脑袋歪了歪。

    三人无声地对视了一眼，彼此都从对方眼中读懂了同一个意思：

    神明啊！

    哪有神明不知道怎么发微博的？！

    你这语文水平…是真不行啊！

    这无声的吐槽仿佛化作了实质的压力，沉甸甸地压在江妍头顶。

    江妍似乎感受到了三人那无声的鄙视，猛地抬起头，黑色的瞳孔里金光一闪，带着被戳破的羞恼和强撑的神棍威严，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，红唇微启，吐出八个字：

    “神明的事情你少管！”

    语气强硬，但怎么听都有点…色厉内荏。

    吼完这句，江妍像是彻底放弃了治疗。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，然后…做了一个让三人更加无语的动作。

    她甚至没有离开沙发，只是心念微动。

    唰！

    巨大的、散发着柔和光晕的洁白羽翼瞬间在她身后展开，几乎占据了半个沙发。

    嗡！

    一个同样散发着纯净白光的圆形光圈在她头顶上方凝聚成型。

    同时，她那双黑色的瞳孔瞬间被纯粹、漠然、非人的金色取代。

    天使形态，启动！

    然后，在沈烽、林杰和妹妹三脸懵逼的注视下，这位尊贵的神明大人，举起了手机。

    她微微调整了一下角度，确保那圣洁的羽翼和头顶的光圈都完美地、清晰地被前置摄像头捕捉进去。

    背景？就是她瘫着的沙发靠背一角。

    咔嚓！

    一声清脆的快门声在客厅响起。

    拍完照，天使形态瞬间解除。羽翼和光圈消失，金色瞳孔也变回黑色。江妍飞快地点开微博编辑页面，把那张背景是沙发、表情却带着神性漠然（仔细看还有点不耐烦）的自拍传了上去。

    手指在输入框悬停了一秒，她似乎终于憋出了点词儿，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决绝，噼里啪啦地敲下了一行字：

    奉承的话就不必了。愿望的实现需要代价。请你们带着各自能接受的代价来交换愿望。

    检查？

    润色？

    不存在的！

    发送！

    咻——

    信息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响起。

    做完这一切，江妍像是耗尽了毕生的社交能量和语文功底。她看都没看发送成功的提示，也没管瞬间再次沸腾起来的评论区，直接把手机往旁边沙发缝里一塞。

    然后，她整个人猛地向前一扑，把脸深深地、狠狠地埋进了沙发柔软的靠垫里，闷闷的、充满了疲惫、崩溃和终极摆烂的声音从靠垫里传出来，带着一种灵魂出窍般的空洞：

    “毁灭吧，赶紧的，累了…”

    客厅里一片寂静。

    只剩下壁炉燃烧的声音，以及沙发缝里被埋起来的手机还在顽强地、持续不断地发出密集的私信提示音——

    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…

    沈烽张着嘴，看着那个埋在沙发里装鸵鸟的身影，又看看林杰。林杰推了推眼镜，镜片后的目光极其复杂，最终化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。妹妹则好奇地爬到沙发缝边，试图把姐姐的手机掏出来看看“好玩的东西”。

    神明大人的第一次“新媒体运营”，就在这样一片混乱和终极摆烂中，仓促地落下了帷幕。

    看着江妍生无可恋地埋进沙发，听着手机在缝隙里不屈不挠地叮咚作响，沈烽挠了挠头，提议道：“呃，妍妍，要不…我们也创个账号？帮你分担点压力？老这么响也不是个事儿。”

    林杰推了推眼镜，表示赞同：“的确。但我和沈烽不能用公司官方账号，得开私人号，避免不必要的关联风险。”

    妹妹一听，立刻来了精神，血红的眼睛闪闪发亮，扑到江妍身边摇着她的胳膊：“姐姐姐姐！我也要我也要！那个能收到好多字的东西，我也想玩！”

    江妍埋在沙发里的脑袋动了动，闷闷的声音传出来：“…行吧。”

    她现在只想让世界安静点。

    于是，微博上瞬间又炸开了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