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何寓。”沈惜紧张得摸他额头，冷白的皮肤，凉透掌心。

    赶过来的凌舟拉开车门，将何寓扶出来，对沈惜道，“你父亲到了，何总交给我，你快去吧。”

    沈惜担心的看着何寓，“快去带他找医生。”

    沈文川在北城医院，养得红红润润，一点都不像有伤的模样。

    沈惜领着他往病房走，听他说到，“我女儿本事挺大的，这边何公子在意你，那边还有顾公子照顾着，你比我当年强多了，身边的男人都有钱，不像我，找的女人都穷得快要饭。”

    沈惜从他话里听出异样，“你又招惹顾家了？”

    “我可不敢，顾总派人专门给我换了豪华病房养着，我心满意足，招惹他做什么？”

    沈惜脚步一顿---顾驰渊从来没跟她提过这件事。

    “哎，我说，那个何公子，跟我打听橘镇老住户的事，还拿了张小女孩的照片，让我辨认。”沈文川没理会她的怔愣，自顾说着何寓的事。

    沈惜问，“你认得出吗？”

    沈文川摸了后脑勺，“还别说，有点眼熟，但年头太多，实在想不起来。哎，闺女，你知道他打听的是什么人吗？”

    沈惜摇头，“不清楚。”

    “要是我能记得就好了，到时候找何总要一笔钱，我帮他去找人，下半辈子衣食无忧。”

    沈惜，“你少打他的主意，想不起来就算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少管，靠着何总这棵大树，天上掉金元宝，不上心，是傻子！”

    两人说着，走到病房前。

    鞠佑芝的药劲儿过去，正在慢慢醒来。

    医生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，沈文川早就熟记于心。

    别的不说，单是哄鞠佑芝听话这件事，二十多年来，沈文川就没失手过。

    沈惜望着开合的门扉，心中一片悲凉---鞠佑芝对一个男人的梦境，这辈子恐怕醒不过来了。

    鞠佑芝看见沈文川，整个人马上安静下来，眼睛直接镶嵌在这个男人身上。

    沈惜生气又不甘心，心想这女人是没救了。

    医院外的长椅上，凌舟把止疼药递给何寓，“最近头疼发作频繁，您要不要住院治疗一下？”

    何寓的额角，青筋突起来，一簇一簇跳动。

    他的鬓角也被汗湿，汗液顺着额角，滴在冷白的脖颈上。

    衬得他白得透明，白到发光。

    他的唇角扯了扯，问凌舟，“沈惜说她有个邻居在星光城卖酒，想转去星澜，那女孩求你帮个忙，这个人你认识？”

    凌舟如实答，“我没什么印象，但估计女孩姿质不太好，否则不至于只能在星光城。”

    何寓没睁眼，“沈惜如果找你，这个人情，你给她。”

    凌舟不明白，“也不是什么大事，何总不如直接答应她。”

    “我干嘛啊？”他轻笑，“她巴不得快点逃开。或者，你直接办了吧。”

    ---之前是拒绝方曼卿嫁过来，现在又想离开丽景，都是她。

    何寓眉心一蹙，微微睁开眼，“本就没抱希望，也不需她领我的情。”

    天色渐渐亮起来，起伏的山峦映着霞光。

    沈惜从医院里走出来，一眼见到靠在长椅上的何寓。

    他刚才应该是很难受，脸上也没有什么血色。

    沈惜走过去，把打包的早餐递给他，“吃一些，肚子里不能空着。”

    她也递给凌舟一份，“凌秘，谢谢你为我父亲的事情奔波。”

    凌舟有点不客气，“沈小姐谢何总就好。你不知道，他为了你，耽误了多重要的会议。他亲自跟了两年的项目，可能就要泡汤。”

    “行了，闭嘴，”何寓冷眼扫过凌舟，“她跟这事没关系。”

    他说着，掸了下衣袖的灰，长腿一撑站起身，“等我头不疼，就走了，还有事要办。”

    何寓把早餐留在椅子上，问沈惜，“你呢？跟我回去吗？”

    沈惜摇头，“我要等一下，看妈妈的情况，今天我会跟李总请假。”

    “你倒是跟我公事公办的。”何寓敛眉头，了然一笑。

    目光里，几处仓惶和失望。

    他长着一双看狗都深情的眼，即便是生气，那种情绪从桃花眼溢出来，也是深邃又浓郁。

    两人对视的一幕，恰好落入不远处顾驰渊的眼。

    彼时他坐在车里，目光微凝，手指轻轻点在车窗上。

    正开车的周礼也看见沈惜，他偏头，“少爷，小姐她……”

    顾驰渊敛眉，“先去急诊楼。”

    凌晨时，接到疗养院电话，顾致远突发心悸，被送去抢救室。

    顾驰渊接到电话就从公寓赶过来，结果在车上就看见这一幕。

    曜黑色的车门被推开，顾驰渊轻蔑地扫了何寓一眼。

    何寓点点头，“顾总。”

    顾驰渊没回答，抬步迈上石阶。

    他看都没看沈惜一眼，擦着她的肩膀消失在玻璃门里。

    沈惜迎上去，拦住周礼，“周师傅，出什么事？”

    周礼擦擦额头的汗，“先生凌晨进急诊了，在抢救。”

    沈惜瞬间眼圈红，揪着衣襟，“我，我现在也过去看看。”

    她说着，跌跌撞撞往急诊楼里去。

    一旁的凌舟打开车门，对何寓道，“何总，上车。”

    何寓眼角的小痣跳了跳，“顾家有事，我怎能袖手旁观。就在这儿等着，静观其变。”

    话落，他抬腿迈上车，目光落在急诊大楼前。

    沈惜跑出电梯，抢救室的红色灯光，将顾驰渊的轮廓描摹得格外清晰。

    绷直的脊背靠着墙壁，灯影拢在他的眉宇间。

    沉郁，冷寂，像一尊雕塑。

    听见脚步声，他偏过头，淡淡扫沈惜，“你来做什么？”

    “顾先生怎么样？”沈惜跑上前，“有没有危险？”

    “心梗，很凶险，”顾驰渊哑声，眸色幽暗，“你走吧，跟他走。”

    沈惜解释，“我妈妈的病复发，何寓是帮我。”

    “先生要是有三长两短，我跟那帮人没完！”沈惜的话没说完，荣莉的话音传过来，眼睛已经哭红，头发也没梳利落。

    她走出来，看见顾驰渊和沈惜在一起。

    忽然想起之前在老宅，她撞见两人在房间的一幕。

    脚步一顿，皱起眉头，“驰渊，你跟惜儿……”

    她的话要说没说，转头看了一眼跟在她身后的年轻女人。

    想到什么，最终把话咽回肚子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