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驰渊准备离开。
夏明翰往前追了一步，“顾总，我刚才不是故意……”
顾驰渊抬手让他闭嘴，转身的一刻，手机也同时拨出去，“给启华的那笔贷款，我要尽快收回……对，没商量的余地。”
沈惜靠在男人怀里，没有回头，只听见夏明翰的巴掌甩在枚枚脸上。
“你是瞎了还是傻，她是谁的女人你不知道？她有这样的背景，要不要毕业证有什么区别吗？你没事嘴贱用这个耍我？！”
男人的骂声和女人的哭腔顿时溢满整间餐厅。
沈惜这一顿约会餐，真是比电影还精彩！
顾驰渊揽着她绕进电梯，隔绝了人们的视线，松开放在她肩膀上的手。
沈惜的腿软了下，身体不受控一样，靠在冰冷的金属板上。
男人瞄她一眼，又看看天花板，“刚才还欢天喜地要见人家，怎么现在像只落汤鸡。”
沈惜红着鼻头，揪了下衣襟，“我才不是落汤鸡。”
顾驰渊莞尔笑，抹了下她眼角，“你是女侠，把别人泼成落汤鸡。”
他指的是刚才在餐厅，沈惜泼枚枚的“英勇一幕”。
随着电梯门缓缓打开，春日潮湿的空气飘进来。
两人来到街边。
长街上，流光溢彩的灯沿着店铺一路挂出去，掩映着这座城市无与伦比的繁华盛景。
天空微微飘落的雨丝，却如冰冷的现实，一点点落在心上。
不刻骨，却凉透。
沈惜没等顾驰渊，迈开脚步，往车边走。
车门的金属冰凉坚硬，沈惜双手撑在上面，低头，不言。
雨点落在玻璃上，玻璃上映着她白润而憔悴的脸。
映出的水渍，不知道是雨水，还是她的眼泪。
沈惜的肩膀一簇一簇耸动着，在夜色里，是柔软的瘦小的薄影。
顾驰渊负手而立，两步之外，遥遥看着她。
他的心，不断翻涌。
他也不知安排刘锦薇加班是对还是错。
有些事情虽然摆在眼前，但如果不揭出来，就是各自无事，两相安好。
一时间，顾驰渊不知道自己怎么对待情绪低落的沈惜。
女人的小身影，如雨丝，触动他心底的逆鳞。
顾驰渊握了下拳，走近一步，抬手按住她肩头。
掌心下的肩骨盈盈一握。
微微的激荡沿着指尖，也击穿顾驰渊的心。
他脸眉，抿唇，手臂一勾。
扳过女人的肩膀，一把将人扣在怀中。
一瞬间，一股强大的热流裹住沈惜的身体。
男人把她按在胸前，另一只手紧紧环住她的腰。
不带欲望，亦不缠绵。
只是安安稳稳将人裹在怀抱里。
天上飘落的细密雨丝，也被高大的身躯挡住。
他的肩膀和头发是湿的。
留给沈惜的只有温暖的肩膀。
“想哭就哭，别憋着。”
男人暗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，她的鼻尖刮过他的锁骨，皮肤滚烫，很磨人。
沈惜的心头，酸胀苦涩。
她蜷起手臂，掌心按住男人胸膛。
他的心跳声极有力，弹在她耳膜，钻入心里头。
沈惜的眼泪瞬间决堤了，她却努力咬着唇，不让自己哭出声。
细碎的哭音，从喉咙里溢出。
她攥着男人衣襟，努力憋着，生怕失声痛哭下理智全部崩塌。
她最不愿的，就是将自己的脆弱展露在顾驰渊面前。
怕自己失控，奔赴，落得如母亲鞠佑芝一样的下场。
可是
越隐忍，越难耐。
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，噗嗤噗嗤掉落。
她将脸埋在顾驰渊的衣襟里，睫毛挂着泪珠，在他呼吸间轻颤。
春夜的雨意，让所有的情绪浓到无处安放。
失落的，痛苦的，无法释怀，又无路可逃。
沈惜闷声问，“那女人，是不是你故意安排的？”
“有安排，没故意，”顾驰渊坦诚到，“我无意打扰你的约会。”
“可是明明打扰到，我的约会没有了，还被同学嘲笑……”
她哭得更加伤心了。
顾驰渊这个名字，是她十六年的心之所向；
亦是她此刻痛苦的罪魁祸首……
他那样强势的，不带一丝犹豫，将隐秘在人性下的现实，剖开在她眼前。
顾驰渊的胸膛起伏了下。
怀里的女人，带着雨中微微的甜香。
一点点勾着他的心弦。
他的喉结滚了滚，哑了声音，
“跟我走，不哭了。”
话落，他捧起沈惜的脸，吻她额头。
沈惜颤抖着抬起头。
落入眼里的，是他眸底的碎影，心疼，又无所适从的碎影。
好像在他坚强的外壳下，悄然裂开的一道缝隙。
沈惜一怔，按他胸膛，扯开微微距离，“你的合同，还没有翻译完。”
“不翻了，那个不重要。”
沈惜揉着半湿的发，垂下眼，没说话。
车子穿过细雨，很快回到顾氏办公楼。
即使已经是夜晚，楼宇间依然灯火通明。
偌大的总裁办公室，在这样的时刻，显得冷寂又空旷。
沈惜站在柔软的深灰色地毯上，脑海中描绘出一个男人孤独的身影。
他经常一个人，守在这座没有硝烟的战场。
披荆斩棘，遍体鳞伤，外界却唏嘘着他的显赫与辉煌。
顾驰渊一进门，就跑去卫生间洗澡换衣服。
手机放在办公桌上。
这一会儿，几条微信飞过来。
过了几秒，蒋美姗的电话打进来。
沈惜靠在办公椅上，目光落在女人的名字上。
想必刚才的微信也是她发过来，见顾驰渊没回复，又追来了电话。
沈惜手指颤了颤---这种事对于顾驰渊这样的男人，应是稀松平常。
女人们前赴后继，为小顾太太的位置杀红眼睛。
即使没有蒋美姗，可以预见的未来，也会有无数女人扑在他面前。
想起刚才在江南宴，顾驰渊帮她解围时，说自己是沈惜的男朋友。
那一刻，沈惜的心是悸动的。
现在想来，那不过是他一时兴起，漫不经心的一句话……
沈惜将手机推远些，解下被雨润湿的外衣工服。
打开顾驰渊的笔记本电脑，想将剩余的稿件翻译完。
邮箱连接好，蒋美姗刚刚又发了邮件，真是狂轰滥炸不罢休。
沈惜眉头轻轻蹙，关闭邮箱，打开文档。
顾驰渊拉开门，从屋里走出来。
洗过的衬衫笔挺板正，他拿着毛巾擦头发，衣扣未系半敞。
小滴的水珠，从脖颈流到结实的腹肌。
没系腰带，裤腰松垮垮挂在劲瘦的腰垮上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