贺骏山暗暗摇头，他不懂，这会儿也不适合细究。
“走吧，快去看看别的，一会儿都让人抢没了。”
赶上政策，今年下海经商的多，还取消了凭票制。
逛了趟百货商场，两人明显能感受到，大家生活都好过起来，这个年想必家家户户都过得很热闹。
中午在国营饭店搓了一顿，吃完继续采购。
等到满载而归，周黎晓累的在车上就睡着了。
回到大院儿，贺骏山先下车搬东西，连带荣妍跟阿姨一起帮忙，三个人进进出出几趟，也没吵醒她。
直到东西搬完，他轻轻打开副驾车门，伸手将人抱下来。
周黎晓因为失重感一下子惊醒，一脸懵地望着他。
男人唇角浅勾，抱着她稳步走进院子。
“回屋睡。”
周黎晓揉了揉眼，意识还不清醒，胳膊搭在他肩上，阖眼又睡了。
*
这一觉直睡到天黑。
睁开眼，周黎晓只觉得浑身哪哪儿都舒坦，发现屋里黑洞洞，约莫时间是不早了，连忙爬起身穿鞋。
开门刚走出房间，斜对面小屋里的门也跟着打开。
贺小军红着眼眶，叫了声‘妈’，噔噔噔跑过来抱住她腰。
周黎晓愣了下，忙扶住他低头打量：
“咋了？怎么还哭了？”
贺小军扁嘴，鼻音囔囔的告状。
“洪叔叔喊我上他家吃饭，进门看到小胡阿姨跟一个叔叔抱在一起，他们就打架了。”
周黎晓眼皮猛地跳了下，忙蹲下身压低声训他：
“你别瞎说，什么叫小胡阿姨跟一个叔叔抱在一起？肯定是你们看错了！”
贺小军眼泪一下子溢满眼眶。
“我没看错，洪叔叔跟人打的可厉害，小胡阿姨吓的哭，我也吓哭了，就跑回来...”
周黎晓皱紧眉打断他，“你爸呢？”
“爸爸去洪叔叔家了。”
“动静闹多大？有没有给邻居发现？”
贺小军只管摇头，一脸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儿。
周黎晓想了想，贺骏山已经去了，应该弄控制住场面。
她稍稍定下神，又问贺小军：“爸爸走了多久？”
“半小时呢，还没回来。”
周黎晓站起身，“没事儿，跟我洗把脸，先下去吃饭吧。”
*
天大的事儿，也没影响贺小军干饭。
看他吃嘛嘛香，周黎晓放下心，等他吃饱了撂下碗筷跑上楼，才听荣妍低声絮叨了句。
“你说这小胡，到底是个什么人？看着挺腼腆一姑娘，平时见了人内敛到不吱声，怎么还能把男同志带回家里去，还抱在一起.....”
周黎晓及时打断，“肯定有什么咱们不知道的事儿，我觉得有误会，等骏山哥回来，问清楚了再说吧。”
荣妍拧了拧眉，“这要把人打坏了，事情闹大，又是麻烦事儿。”
周黎晓没说话。
等到晚上快九点钟，贺骏山回来了。
“怎么样？”
贺易弘跟荣妍坐在沙发上，周黎晓给他热了饭，他坐在桌子前边吃边说。
“误会。”
荣妍蹙眉，“啥呀就误会？闹没闹大？楼上楼下的看没看热闹？”
贺骏山摇头，“老洪有分寸，捂着嘴打的，没闹大。”
荣妍松了口气。
周黎晓坐到贺骏山身边，轻声问：“那小胡同志怎么说？跟那个男同志到底怎么回事儿？”
“是郝政委的儿子。”
贺骏山抬眸看了眼贺易弘，父子俩交换了个眼神，他接着说：
“...年关没什么事，他来送报告，顺带看看小胡，听说她在这儿结婚了，郝家那边儿不知道，兄妹感情深，有点儿放心不下吧。”
养兄妹又不是亲兄妹，有什么可放心不下的？
荣妍跟周黎晓也默了声。
里头大概有点儿什么猫腻，也就不好再细聊。
贺易弘沉凝着开口，“明天，我给老郝通个电报，他们家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，你别去掺和了。”
贺骏山也不想掺和，只是洪建祥总得有个人拘束住。
*
家属楼，深夜寂静。
客厅里没开灯，洪建祥坐在沙发上抽闷烟，以为屋里的人已经睡了，不想房门突然打开。
他抬头看过去，微弱灯光将女人身影罩的单薄纤细。
两人都没开口。
许久，胡娴乐往外走了几步，隔着两步远站住，细声跟他解释。
“他有媳妇儿，我从小跟他一起长大，要有什么早有了，不会等到今天偷偷摸摸的。”她停了停，咬唇轻语，“你信我一次，行么？”
洪建祥沉着眉，碾灭了烟蒂，长舒口气，才低低开口。
“我想了很久，你明明可以回郝家，但你选择留在这儿跟一个陌生人结婚，可见你以前在郝家过得不好。”
胡娴乐垂下头，沉默着轻嗯一声。
“...除了郝叔叔，没人把我当一家人，我知道，自己最好早点离开郝家，我很早就盼着这一天。”
洪建祥点点头，“我不问他为什么抱你，我问你，我要是没赶回来，你会怎么做？”
胡娴乐眼圈儿一热。
“...你想多了，他不敢对我怎么样，这里毕竟是军区大院儿，我是别人的老婆，人还糊涂不到那个地步。”
她往前挪了挪，“洪团长，你是好人，我不会做背叛婚姻给你丢脸的事，真的！”
洪建祥抬起眼，虎目深深盯着她。
胡娴乐紧张的屏住呼吸，眼睛睁圆不躲不闪。
她想，她不想离婚，好不容易才名正言顺有个安居立命之地，还运气不错的遇到个可靠的男人。
离了，她就又要孤苦无依，随风飘零。
胡娴乐咽了下口水，唇瓣颤抖出声：
“我，我真心想...跟你过日子的。真的...”
洪建祥顿了顿，微微点头，垂下眼。
“我知道，你进去睡吧，这事不提了。”
胡娴乐看着他，嘴唇嗫喏，神情不安地欲言又止。
洪建祥抬手捏眉心，嗓音沙哑道。
“明天，我抽空去军区医院，亲自给你哥道个歉，你就别去了，免得尴尬。”
想那姓郝的心思不正，理亏，他主动道歉了，对方也不会好意思追究。
面子上过得去，这事儿就算了。
估计过了这次，姓郝的也不敢再来了。
洪建祥烦躁的挠了挠头，余光瞥见胡娴乐杵着不动，忍不住歪头低斥：
“还杵着干什么？进去！我要睡了！”
胡娴乐被他吼得哆嗦了下，含在喉咙里的那句‘要不今晚一起睡’，就这么给咽了回去。
他太凶了，她理亏在先，现在又害怕。
撇开乱七八糟的心思，连忙转头跑回了屋，顺手将门关上。
直到屋里门缝黑了灯，洪建祥才收回视线，在黑暗里暗暗骂了几句娘，起身脱衣服睡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