主卧内弥漫着温婉常用的那款淡雅花香。阳光透过窗棂，在她周身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。她握着梳子的手白皙修长，动作不疾不徐，仿佛外面那场因她而起的网络风暴与她毫无关系。
凌云在门口顿住脚步，看着她这副气定神闲的模样，心头那股因被她“惩罚”而生的委屈感更盛了。他精心策划（虽然方式略显……激进）的示爱，非但没换来一个感动的拥抱，反而要面临睡书房的窘境？
他深吸一口气，走过去，高大的身影立刻在梳妆镜里投下一片阴影，将温婉整个笼罩。他没有立刻说话，只是伸手，拿过了她手中的梳子，动作有些笨拙，却异常轻柔地帮她梳理着披散在肩后的长发。
温婉从镜子里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和紧抿的薄唇，没有阻止，也没有回头，只是淡淡开口：“凌总不去处理因官网‘宕机’可能引发的股价波动，跑来我这里做什么？”
她的语气平静，听不出喜怒，但“凌总”这个称呼，让凌云的心揪了一下。
他放下梳子，双手扶住她的肩膀，迫使她转过身来面对自己。他低下头，深邃的眼眸一瞬不瞬地锁住她，里面清晰地映照出她的身影，还有毫不掩饰的委屈和……一丝忐忑。
“婉婉，”他声音低哑，带着点可怜巴巴的意味，“官网已经撤了。”
“嗯，我看到了。”温婉点头，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，“所以呢？”
“所以……”凌云被她这冷淡的态度弄得有些心慌，喉结滚动了一下，那句在商场上无往不利的决断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，他像个毛头小子一样，带着点豁出去的执拗，追问：“那你答应我吗？”
“答应你什么？”温婉挑眉，故意装作不懂。
“答应……再嫁给我一次。”凌云紧紧盯着她的眼睛，不肯错过她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，“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，一个用余生对你好、只对你好的机会。”
他说得极其认真，甚至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恳切。那双惯常冷厉的眼眸，此刻盛满了她的倒影和毫不掩饰的期待，还有一丝害怕被拒绝的脆弱。
温婉的心，其实早在看到官网那片荒唐又真诚的粉色，早在他紧张地抱住她追问“怕不怕”的时候，就已经软化了。她清楚这个男人在用他所能想到的、或许笨拙却绝对热烈的方式，试图抹去过去五年的阴影，重新构建他们的关系。
但是，就这么轻易答应他？
想到过去五年独守空房的冷清，想到他曾经为了林薇薇对自己和琛琛的忽视，想到那些辗转难眠、心灰意冷的夜晚……温婉觉得，不能让他这么容易过关。
她微微垂下眼睫，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和动容，再抬起时，已恢复了之前的平静。她伸手，指尖轻轻拂过他衬衫的领口，动作带着漫不经心的撩拨，语气却带着明显的敷衍：
“哦，这个啊……”她拉长了语调，看着他的呼吸因为她的停顿而屏住，眼底的紧张几乎要凝成实质。
然后，她红唇微勾，漾开一抹极淡、却足以让凌云心跳失序的弧度，清晰而缓慢地说道：
“考、虑、中。”
三个字，像三颗小石子，投入凌云的心湖。
不是断然拒绝，也不是欣喜若狂的答应。
是考虑中。
这意味着，他有希望，但前途未卜。这意味着，他还需要继续努力，接受她进一步的“考核”。
巨大的失落感和一丝微弱的希望同时涌上心头，让凌云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复杂，那副委屈又不敢发作的样子，竟莫名有些……可爱。
“考虑……要考虑到什么时候？”他忍不住追问，手臂下意识地收紧，将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，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焦急。
温婉任由他抱着，指尖在他胸膛上画着圈，感受着他瞬间紧绷的肌肉，语气慵懒又带着点不容商量的意味：“看我心情。”
看她心情……
凌云看着她近在咫尺的、带着一丝小得意和狡黠的笑脸，忽然明白了。她不是不爱他，不是不原谅他，她只是……在享受这个过程？享受他小心翼翼、患得患失地追求她的这个过程？
这个认知，让他心头五味杂陈。一方面，因为她的“刁难”而倍感煎熬；另一方面，又因为她愿意花心思“刁难”他，而隐隐感到一丝甜蜜——至少，她还在意他，还愿意给他机会。
他低头，额头抵着她的额头，鼻尖相触，灼热的气息交融。
“好，”他妥协了，声音闷闷的，带着认命般的纵容，“你慢慢考虑，我等你。”
说完，他又不甘心地补充了一句，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：“但是，书房……能不能不睡？”
温婉被他这副样子逗得差点破功笑出来，她强忍着，推开他一些，故作严肃：“不行。凌总公然利用公司资源进行……嗯，‘不正当’示爱，影响恶劣，必须小惩大诫。”
看着她板起的小脸和眼底藏不住的笑意，凌云知道今晚睡书房是逃不掉了。他叹了口气，像是斗败了的大型犬，耷拉着脑袋，却依旧固执地在她唇上重重亲了一下。
“那……考虑的时候，能不能多想想我的好？”他低声要求，眼神带着期盼。
温婉终于忍不住，轻笑出声，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：“那要看凌总接下来的表现咯。”
她的笑容如同冰雪初融，带着暖意和生机，瞬间驱散了凌云心中大半的阴霾。虽然前路漫漫，追妻之路尚远，但至少，他看到了希望的曙光。
他握住她作乱的手指，紧紧攥在掌心，目光灼灼地看着她：“好，我一定好好表现。”
只要她肯给他机会，让他做什么都行。
至于睡书房……
凌云看着温婉走向浴室的窈窕背影，暗暗下定决心，今晚十二点一过，他就要想办法“潜”回主卧！
而走进浴室的温婉，关上门，背靠着冰冷的门板，终于放任嘴角扬起了大大的弧度。
嗯，“考虑中”的感觉……似乎还不错。
就让那个曾经高高在上的男人，也好好尝尝什么叫忐忑，什么叫期待吧。
这，大概就是属于她的，一点点小小的“报复”和甜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