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章 风暴来临

    黎航五岁生日派对的前一天晚上，黎明在厨房里准备着儿子最爱的草莓蛋糕。自从三年前二胎政策放开后，他和冥岚就一直计划着给航航添个弟弟或妹妹。如今这个愿望终于实现——他肚子里已经有了两个月的小生命，只是还没告诉航航，想等稳定些再公布这个惊喜。

    爸爸！我的恐龙气球呢？航航光着脚丫跑进厨房，头发因为刚洗完澡还湿漉漉地翘着。

    在储藏室，让Alpha爸爸帮你拿。黎明擦了擦手上的面粉，弯腰亲了亲儿子红扑扑的小脸，该睡觉了，明天才有精力玩。

    可我想现在装饰房间！

    听话。冥岚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，已经换上了家居服。他轻松地将儿子扛上肩头，明天早点起来，我们一起布置。

    航航咯咯笑着被扛走了，临出门还不忘回头叮嘱：爸爸，蛋糕上要很多很多草莓哦！

    黎明笑着点头，继续低头装饰蛋糕。突然，一阵眩晕袭来，他不得不扶住料理台稳住身体。孕早期的反应比怀航航时强烈得多，但他不想让冥岚担心，一直没多说。

    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。黎明擦了擦手，看到屏幕上显示二字，心头莫名一紧。冥岚的父母很少直接打电话来。

    喂，苏姨？

    黎明，电话那头冥岚母亲的声音异常紧绷，你父亲...冥峰他突发脑溢血，现在在医院。

    黎明的指尖瞬间冰凉：严重吗？我们现在就过去！

    直接来市中心医院。医生说...情况不太乐观。苏瑾的声音顿了顿，让冥岚做好准备。

    挂断电话，黎明呆立了几秒，然后迅速走向客厅。冥岚正在给航航读睡前故事，看到黎明的脸色立刻合上了书。

    怎么了？

    你父亲住院了，脑溢血。黎明轻声说，我们得马上过去。

    冥岚的表情凝固了。他机械地点点头，起身时差点碰倒台灯：我联系司机。航航...

    我送他去林晓家。黎明已经拿出手机，你去换衣服，我们十分钟后出发。

    去医院的路上，冥岚一言不发，手指在膝盖上无意识地敲击着。黎明悄悄握住他的手，感受到那修长的手指冰凉僵硬。

    会没事的。黎明轻声说。

    冥岚只是更紧地回握了一下，目光始终盯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。

    ***

    市中心医院VIp病房外的走廊上，苏瑾独自坐着，双手紧握着一个真皮手包。看到儿子和黎明，她站起身，脸上的妆容精致却掩不住眼下的青黑。

    医生在里面。她直接对冥岚说，公司那边已经乱成一团。你叔叔暂时稳住了董事会，但媒体已经开始猜测...

    冥岚点点头：我先去看父亲。

    黎明留在走廊上陪着苏瑾。这位一向优雅强势的omega此刻看起来异常脆弱，雪松香的信息素里混杂着不安。

    苏姨，您要不要休息一下？我去给您买杯热茶。

    苏瑾摇摇头，突然注意到黎明略显苍白的脸色：你不舒服？

    只是有点累。黎明勉强笑笑，航航最近晚上睡得不太安稳。

    这不算完全的谎言。孕早期的疲惫加上航航确实有几天半夜做噩梦跑到他们床上，让黎明这几天都没睡好。

    病房门开了，冥岚和主治医生一起走出来。黎明的视线立刻被丈夫阴沉的表情吸引——情况显然不乐观。

    需要立即手术。冥岚的声音异常冷静，但黎明能感觉到他信息素里的波动，但即使成功，父亲短期内也无法处理公司事务。

    苏瑾的嘴唇颤抖了一下：有多严重？

    医生建议做好最坏打算。冥岚转向黎明，我需要暂时接手公司。可能...需要搬回本家住一段时间。

    这个决定像一块冰滑入黎明的胃里。但他只是点点头：应该的。我和航航...

    你们留在家里。冥岚打断他，父亲的情况不稳定，医院和公司两头跑，我不想你们也受累。

    黎明的指尖掐进掌心。理智上他理解这个决定，但情感上，分离的想法让他胸口发闷。更何况他现在怀着孕，更需要Alpha的信息素安抚。

    他最终说，有什么需要随时联系我。

    冥岚伸手抚过他的脸颊，拇指轻轻擦过眼下——黎明不确定他是不是看出了自己的疲惫。生日派对...

    我会处理好。黎明勉强微笑，你专心照顾父亲和公司。

    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，都明白这是一个不得已的选择。冥岚突然将他拉入怀中，黑朗姆酒的信息素温柔地包裹着他：照顾好自己。

    这个拥抱比平时用力，持续时间也更长。当冥岚松开手时，黎明注意到他眼中闪过一丝自己读不懂的情绪。

    ***

    接下来的日子像一场模糊的噩梦。冥峰的手术虽然成功，但仍需长期康复治疗。冥氏集团股价因掌门人突发疾病而剧烈震荡，冥岚不得不全身心投入危机处理。

    航航的生日派对在缺少Alpha爸爸的情况下勉强进行。小家伙虽然失望，但被林晓带来的彩虹蛋糕转移了注意力。黎明强撑着完成派对，却在送走最后一个客人后冲进洗手间吐得昏天黑地。

    孕吐加上思念和担忧，让黎明的早孕反应比上一次严重得多。但每次和冥岚视频，他都只展示笑容和积极的一面——航航的新画作、自己学生的音乐会、家里新换的窗帘...

    你看起来很疲惫。一周后的深夜视频中，冥岚皱眉看着屏幕，是不是没好好吃饭？

    有点想你了。黎明避重就轻地回答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尚且平坦的小腹。他还没告诉冥岚怀孕的消息，本想等第一次产检确认一切正常再说，现在却觉得更不是时机。公司那边怎么样？

    一团糟。冥岚揉了揉太阳穴，父亲有几个项目只有他自己清楚细节，现在全公司都在找文件...他突然被打断，有人敲门进入他的临时办公室。

    黎明看到屏幕边缘出现一只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，递过一杯咖啡。那只手停留的时间比必要的长，还不经意地搭上了冥岚的肩膀。

    谢谢，苏媛。冥岚微微侧身避开，放桌上就好。

    苏媛。这个名字让黎明的胃部一阵抽搐。他知道这个曾经对学生会长有企图的Alpha现在在冥氏集团工作，但没想到她离冥岚这么近。

    你那边很晚了，休息吧。冥岚对黎明说，声音柔和了些，我明天再打给你。

    屏幕黑掉后，黎明呆坐在床上许久。理智告诉他冥岚对苏媛没有任何兴趣，但孕期荷尔蒙让他的情绪波动剧烈。他多想告诉冥岚自己怀孕了，多想让Alpha回来抱抱他，用那熟悉的黑朗姆酒信息素安抚他不安的心灵。

    但冥岚有更重要的责任。黎明不能，也不应该在这时候增加他的负担。

    ***

    三周后，黎明的早孕反应终于有所缓解。他带着航航去做了第一次正式产检，医生确认胎儿发育良好。回家的路上，他决定今晚无论如何都要告诉冥岚这个消息。

    刚到家门口，黎明的手机响了。是一个陌生号码。

    请问是黎明先生吗？一个礼貌的女声，这里是市中心医院。您在孕早期信息素筛查中有一项指标需要复查...

    电话那头的解释让黎明的手指渐渐发冷。筛查显示胎儿可能有轻微的信息素接收障碍风险，需要进一步检查确认。

    这种情况常见吗？他努力保持声音平稳。

    不算罕见，多数情况下不会影响健康。护士安慰道，但建议您尽快带Alpha伴侣一起来复查，有些测试需要双方信息素配合。

    挂断电话，黎明站在门口许久没有动作。航航拽了拽他的衣角：爸爸？我们不进家吗？

    进，当然进。黎明勉强笑笑，掏出钥匙。

    当晚的视频通话中，黎明几次想提起产检的事，但看到屏幕里冥岚眼下的青黑和明显消瘦的脸颊，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。冥岚正讲述着公司面临的诉讼危机，声音沙哑疲惫。

    ...所以下周要飞去新加坡谈判，至少三天。冥岚揉了揉眉心，抱歉，航航的幼儿园演出我可能赶不回来了。

    没关系，我会录像给你看。黎明轻声说，你...要注意休息。

    冥岚的目光突然锐利起来：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？

    黎明的心跳漏了一拍。冥岚对他的情绪总是异常敏锐。没有啊。他下意识摸了摸肚子，又赶紧放下手，就是...想你了。

    这个回答似乎没有说服冥岚，但他太疲惫，没有继续追问。通话在两人各怀心事中结束。

    ***

    新加坡谈判的前一天，冥岚意外地回了趟家。黎明正在厨房准备晚餐，听到开门声时差点摔了手中的盘子。

    你怎么...？

    拿些文件。冥岚简短地说，但目光在黎明身上停留了很久，你瘦了。

    黎明想说你也一样，但话未出口，航航已经从玩具房冲出来，像个小炮弹一样撞进冥岚怀里：Alpha爸爸！

    看着冥岚抱起儿子，脸上难得露出轻松的表情，黎明的眼眶发热。他多希望此刻能告诉冥岚他们又将迎来一个小生命，但那个该死的复查结果像块石头压在他心头。

    晚餐后，航航缠着冥岚讲故事直到睡着。黎明收拾着厨房，听到脚步声靠近。

    我明天一早就走。冥岚站在厨房门口，有什么需要我带的吗？

    黎明摇摇头，突然一阵反胃袭来。他转身对着水槽干呕了几下，赶紧打开水龙头掩饰声音。

    黎明？冥岚的声音突然很近，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，你到底怎么了？

    只是胃不舒服。黎明勉强直起身，却看到冥岚的眼神已经变了。

    Alpha的目光落在黎明下意识护住的小腹上，瞳孔微微收缩：你...怀孕了？

    事已至此，黎明只能点头：两个月了。本来想等稳定了再告诉你...

    为什么不早说？冥岚的声音突然提高，黑朗姆酒的信息素不受控制地爆发出来，我离开这么久，你一个人带着航航，还...还...

    你父亲和公司更需要你！黎明也提高了声音，孕期荷尔蒙让他的情绪瞬间失控，我能照顾好自己和航航！

    这不是你能逞强的事！冥岚罕见地完全失去了冷静，如果我知道你怀孕了，我绝不会...

    不会什么？不会帮你父亲？不会救公司？黎明的眼泪终于决堤，冥岚，我不是你的负担！

    我没有说你是负担！冥岚抓住他的手腕，但你应该告诉我！我们是一个家庭，黎明，家庭意味着共同面对一切，而不是你一个人默默承受！

    这句话刺痛了黎明。他猛地抽回手：那你呢？你和苏媛是怎么回事？

    冥岚愣住了：什么？

    我看到视频里她的手搭在你肩上！黎明知道自己不该在这时候提起这个，但压抑数周的情绪已经决堤，你知道她一直对你有想法！

    你在胡说什么？冥岚的信息素变得极具压迫性，苏媛只是父亲的助理，工作关系而已！

    就像大学时只是学生会同事一样？话一出口黎明就后悔了。他看到冥岚的表情瞬间冰冷。

    我以为你信任我。冥岚的声音低得可怕，显然我错了。

    这句话像一把刀插入黎明心脏。他张嘴想辩解，却突然感到下腹一阵剧痛。温热的液体顺着大腿内侧流下，染红了浅色的家居裤。

    黎明？！冥岚的表情瞬间从愤怒变为惊恐。

    黎明低头看着那片刺目的红色，世界天旋地转。最后的意识里，他听到冥岚在打电话叫救护车，声音是他从未听过的慌乱。

    ***

    黎明再次醒来时，映入眼帘的是医院苍白的天花板。小腹的空荡感告诉他发生了什么，甚至不需要看诊断书。

    孩子...没了？他轻声问，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。

    坐在床边的冥岚双眼通红，西装皱巴巴的，显然一夜未眠。他握住黎明的手，却不知该说什么。

    医生说...是染色体异常。冥岚最终开口，声音破碎，不是你的错...

    黎明别过脸，不想让冥岚看到自己的眼泪。他知道这不是任何人的错，但身体和心灵的双重痛苦几乎将他撕裂。

    新加坡...

    不去了。冥岚斩钉截铁地说，我已经通知叔叔接手。父亲那边也知道了情况，他...理解。

    黎明想说你不必这样，公司需要你，父亲需要你。但此刻他太脆弱，太需要冥岚在身边。最终，他只是无声地点点头，让泪水浸湿了枕头。

    冥岚轻轻抚摸他的头发，黑朗姆酒的信息素温柔地包裹着他，却无法完全驱散那种失去的空洞感。两人沉默地依偎在一起，像暴风雨中受损的小船，暂时找不到回港的方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