屋子里静了一瞬。

    陈泽迅的眉头皱了起来。

    费这么大劲弄到手，说不想弄清楚是假的。

    他们都盼着这或许是种未知能源，甚至可能从刘家手里抠出点好处。

    但说话的，毕竟是位能力者。

    他按在老何肩上的手微微用力。

    “朋友，听你这意思......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？”

    “骨晶。”

    顾晟答得干脆，目光扫过屋里几人，最后停在唐悠悠身上。

    “我和她碰没事，因为我们是能力者，体质扛得住些影响。”

    他语气依旧平淡：“但你们碰，我不保证会发生什么。”

    话音落下，屋里更静了。

    连老何都停下了动作，呼吸声在安静中显得粗重。

    他看向陈泽迅，眼神里犹豫与渴望交织。

    陈泽迅喉结动了动。

    几秒沉默后，他压低声音：“老何带了隔离工具，不直接接触，就看看，情况不对，马上停。”

    话说到这份上，意思已经摆明。

    顾晟没再接话，只是收回了按在骨晶上的手。

    他从瑞娜那儿知道了这东西的来历和原材料。

    但还不清楚它究竟被做了什么加工，也不确定是否有其他用途。

    更不明白，刘家和官方为何要这样分散布置。

    有些答案，或许只能从这方块本身里挖。

    至于风险，他已经说明了。

    “那，麻烦仔细些。”

    顾晟最后落下一句，坐回先前那张旧木凳上。

    陈泽迅松了口气，朝老何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老何得了准话，一把将工具箱提到桌面。

    箱子打开，里面是几台旧式但保养得很好的仪器。

    一台便携能量谱仪、结构扫描头、还有两个带隔离罩的采样皿。

    他戴上一双厚实手套，又从箱底抽出一张隔离膜仔细铺平，这才将暗红方块轻轻挪到膜上。

    “先走一遍能量纹路......”

    他一边嘀咕，一边利索地接好扫描头。

    仪器屏幕亮起冷蓝色的光，细微的嗡鸣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漫开。

    所有人的目光都钉在那块小小的屏幕上。

    波形图开始跳动，参数栏飞速刷新，老何的眼睛越瞪越圆。

    “这结构......不对，这不是自然结晶......”

    他声音发紧，手指在按键上快速点按：

    “能量反馈有规律脉冲，像是......被‘激活’处理过。”

    陈泽迅和小刀也凑得更近，紧盯着那些不断跳动的、他们看不太懂的数据。

    老何额角渗出汗。

    他换上一个探针状取样器，隔着隔离罩，极其小心地靠近方块表面。

    一旁，顾晟盯着能量谱仪上实时跳动的波形，眉头忽然一蹙。

    这图状......有点眼熟。

    不是一般眼熟。

    最近应该见过的。

    他脑海里飞快闪过几个画面——

    「未·启明」的探测记录、桐珏全域能量分布图、还有那种异常却规律的波动频率......

    等等。

    波形起伏的节奏、能量释放的间歇......完全一样。

    这东西释放的能量特征，和在桐珏上空捕捉到的那片异常的能量波动，吻合度极高。

    也就是说，这骨晶......和东南沿海一带莫名其妙的升温有关？

    唐悠悠就坐在他对面。

    她看见他神色忽然沉了下去，眉头拧紧，下颚线微微绷着。

    那模样，和她哥哥思考棘手事情时几乎一模一样。

    他们这类人，好像总是这样。

    什么都在心里压着，什么都在肩上扛。

    她没出声，只是静静看着。

    顾晟抬起眼，目光再次落向那块暗红方块。

    仪器屏幕上，波纹仍在规律地跳动，蓝光映亮他半张脸。

    如果这东西真能影响温度......

    那刘家和官方在整个桐珏散布这些骨晶，图谋的恐怕就不只是敛财那么简单了。

    他向后靠上椅背，手指在膝上轻轻一叩。

    ......还能是为了什么呢？

    桌边，老何手上的探针已经悬停在方块表面上，仪器低低的嗡鸣持续响着。

    忽然，他的肩膀晃了晃。

    紧接着，握着探针的手开始发颤，手背上青筋一根根浮起。

    原本专注的眼中，不知何时已爬满血丝，密密麻麻，看着骇人。

    陈泽迅和小刀还盯着屏幕，没反应过来——

    顾晟已经起身，一步跨到桌边，揪住老何的后衣领，利落地把人往后一拽！

    老何踉跄倒退，探针脱手掉在隔离膜上。

    他双眼圆睁，血红的眼珠一片混乱，胸口剧烈起伏，喉咙里只能挤出断续的抽气声。

    “老何！”

    陈泽迅这才惊醒，冲上去扶住他。

    已经到极限了。

    “呼......呼......”

    老何大口喘着气，眼里的血丝缓缓褪去，但眼神涣散，额头上全是冷汗。

    “他刚才......”

    小刀喉咙发干：“是不是碰着了？”

    “没碰到。”

    陈泽迅脸色发白：“老何手很稳，绝对没碰。”

    也就是说，只是靠近、只是盯着看，就会变成这样？

    唐悠悠站了起来，手指不自觉攥紧了衣角。

    她看着顾晟冷静的侧脸，又看向那块看似沉寂的方块，心底漫开一股凉意。

    这东西......远比他们想的危险。

    顾晟没再看旁人，上前一步，用那块黑布重新将骨晶裹好，收了起来。

    “就到这吧。”

    陈泽迅没说话，脸色难看。

    他盯着空荡荡的隔离膜，又看向顾晟收东西的动作，喉咙发紧。

    计划了这么久，冒死抢来的东西，却连碰都不能碰。

    甚至只是靠近研究，就差点把人搞疯。

    这和他们之前预想的完全不同。

    这东西，太邪门了。

    普通人......真就碰不得？

    唐悠悠站在原地，手指在身侧蜷了又松。

    她原本觉得抢来这东西是在做一件“对”的事，可现在......

    如果不是顾晟在场，老何会怎么样？

    陈泽迅他们如果继续碰，又会如何？

    她不敢往下想。

    顾晟将骨晶收好，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，最后落在唐悠悠身上。

    “有些东西，不是你们该接触的，建议是到此为止吧。”

    他随手拿起桌上那张做了标记的地图，视线在那几个红圈上顿了顿——

    东南角码头、旧工业区、仓储带......

    分布看似零散，但连起来能看出隐隐的脉络。

    他需要的线索，已经在这张图上了。

    没再多说，他转身朝门口走去。

    “那东西......”

    小刀忍不住看向他放骨晶的口袋。

    “我处理。”

    顾晟答得干脆，没留商量余地。

    走到门边，他脚步稍顿，侧头看向唐悠悠。

    唐悠悠抿了抿唇。

    她回头看了眼沙发上还没缓过来的老何，还有面色灰败的陈泽迅和小刀。

    很多话堵在胸口，最终一句也没说出口。

    最后，她只是朝陈泽迅轻轻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“我走了。”

    声音很轻，但很清晰。

    说完，她转身跟上顾晟，没再回头。

    这次之后，这一切就真的与她无关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