刷着刷着，一股强烈的疲惫感突然涌了上来。
小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，光球都跟着晃了晃，差点从空中掉下去。
它被自己这突如其来的困意吓了一跳，瞬间清醒了不少。
不对劲。
它只是一个意识体，一个系统，按理说是不需要睡眠，也不会感到疲惫的。
这种感觉……
小玖立刻就想到了原因。
看来，刚才回归那具身体，哪怕只有短短几分钟，对它现在这个“光球”形态的消耗，也比想象中要大得多。
它回想起在天上城王座上感受到的情况。
那具身体虽然被契约和管子抽取着能量，但它本身也在从另一个源头获得着补充。
那个源头……就是王座后面，那棵贯穿了整个尖塔、枝叶几乎覆盖了小半个天上城的参天大树。
那棵树，可不是简单的摆设。
它为那具身体提供的，是最纯粹、最庞大的生命能量。
可以说，没有那棵树，那具身体早就被抽干了。
小玖能感觉到，如果不是为了维持那具身体的生机，那棵大树，恐怕早就长成覆盖整个区域，甚至一个世界的恐怖存在了。
纵使是这样，它还是毫无怨言，心甘情愿地将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了那具躯体。
蠢家伙。
小玖在心里骂了一句。
一时之间，它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骂那棵傻乎乎的树，还是在骂别的什么。
只是觉得心里有点闷闷的，不太舒服。
它晃了晃光球，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。
眼下，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。
它将目光投向了邱鱼丢给它的那个战利品布袋。
哼，化悲愤为力量！整理战利品！
它要把玖命居的员工们，从头到脚都武装起来！
让李夏他们，也尝尝“神装”的滋味！
一想到这里，小玖的斗志又重新燃烧了起来，刚才那点多愁善感，瞬间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。
……
龙国，地下军事基地，训练室。
傅缘木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，四周一片漆黑，只有仪器的指示灯在闪烁着微弱的光芒。
空气中弥漫着汗水、金属和淡淡的血腥味。
他躺在冰冷的地面上，全身的骨头都像是被拆散了重组一样，每一寸肌肉都在叫嚣着酸痛。
这一次，他难得地不想立刻醒过来。
因为在昏迷的这段时间里，他又做梦了。
他又梦到了邱鱼。
梦里的场景很模糊，好像是在一个阳光很好的午后，他们还在学校的顶楼天台，邱鱼靠在栏杆上，手里拿着一把吉他，懒洋洋地哼着不成调的曲子。阳光洒在他的侧脸上，连细小的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。
傅缘木就坐在他对面，什么也没做，只是静静地看着他。
那样的画面，温暖得让人想哭。
这是第二次了。
上一次梦到邱鱼，还是在不久前，“黑猫小鱼”第一次副本结束的时候。
那一次，他也是在训练中被折磨到昏迷，然后在梦里见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。
两次……都是在和“黑猫小鱼”扯上关系之后。
真的是巧合吗？
傅缘木的脑海里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句话。
“这个世界上，根本没有什么巧合。”
那是邱鱼最喜欢挂在嘴边的一句话，后来连他那个爱恶作剧的母亲王芳也总爱学着说。
想起这句话，傅缘木的心脏猛地一缩。
他忽然想起了莉莉丝队长之前跟他说过的话，关于“异相”，关于那些被困在考场里的、人的灵魂。
傅缘木心里是又害怕，又期待。
他期待着能与邱鱼和母亲再次相遇，哪怕只是一个虚无的影子。
但他又害怕，害怕他们真的已经变成了那种人不人、鬼不鬼的状态，被永远地束缚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，不得自由。
一想到这里，他的心脏就开始抽痛。
母亲……小鱼……
他在黑暗中无声地呻吟着，下意识地呢喃出那个刻在骨子里的名字。
“小鱼……小鱼……”
等等！
小鱼？！
黑猫……小鱼？
傅缘木猛地睁开了眼睛，漆黑的瞳孔在黑暗中骤然收缩！
一个之前被他刻意忽略，被所有人当成笑谈的念头，此刻如同最爆裂的闪电，轰然劈进了他的脑海！
他之前不是没有怀疑过。
当他第一次听到“黑猫小鱼”这个名字的时候，心脏就漏跳了一拍。
但周围所有的人，韩朔叔叔，甚至是他自己的父亲，都在告诉他，不要多想，那只是一个巧合，一个外号。
为了保持一个指挥官该有的理智，他也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。
可是……巧合，本应是不存在的啊！
傅缘木挣扎着从地上坐了起来，靠在冰冷的墙壁上，剧烈地喘息着。
他决定，必须把这件事，从头到尾，仔仔一细细地重新理顺一遍。
寻找邱鱼和黑猫小鱼之间，所有的共通点。
第一，他们都在“订金”区。这是最直接的联系。
第二，他们都聪明得不像话。
黑猫小鱼，一个作为猫的“新人”考生，却能在第一次副本里就搞清楚规则，甚至反过来利用规则，成功进行了两次申诉，这本身就是人类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创举。
而他的小鱼……傅缘木的嘴角，不由自主地向上弯起一丝苦涩的弧度。
如果邱鱼还在，他能做到这一切吗？
答案是肯定的。
傅缘木毫不怀疑，如果邱鱼在他身边，华国在末世初期，绝对不会付出那么惨重的代价。
他们这支所谓的“寻鱼小队”，也不会像现在这样，像个没头苍蝇一样，踩着无数同伴的尸体，在黑暗中艰难地摸索。
是的，他们是特种部队，是先锋。
但说得难听点，不过是一群被推到前线的草台班子。
傅缘木想起自己，一个在军校待了还不到一年的“新兵”，现在却成了这支精英小队的领头人，就觉得无比讽刺。
他能站到这个位置，只能说明，在他身前，已经有太多太多比他更有经验、更强大的前辈倒下了。
华国也好，其他国家也好，大家都是在流着血学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