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雨的眼神扫过南哥。
又落到阿豪身上。
血顺着阿豪的下巴滴在地板上。
一滴，两滴。
滴答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。
“南哥真会算计。”谢雨开口，声音平静得像在谈天气，“拿我的人威胁我，拿我弟威胁我。看来是吃定我了。”
“谁让你太重感情。”南哥笑着摇头，“做我们这行，有弱点就是找死。”
谢雨没接话。
她盯着桌上的U盘。
脑子在飞速运转。
南哥肯定不会就这样放过她。就算今天交出阿威，交出账本，他迟早也会找别的理由动手。留她活着，只是因为她还有用。但用完了呢？
她太了解这些人了。
杀一个没用的人，比碾死一只蚂蚁还简单。
“我答应。”
谢雨说出这三个字时，南哥的手下都松了口气。
阿豪却猛地抬起头。
“雨姐！别……”
壮汉一拳砸在他后腰上。
阿豪闷哼一声，跪倒在地。
“很好。”南哥满意地点头，“这才对嘛。早点听话，大家都省事。”
谢雨站起来。
拿起那个U盘。
走到南哥面前。
“东西给你。”她把U盘放到南哥手里，“阿威的事，我不管了。但南哥答应过的，我弟弟不能动。”
“当然，当然。”南哥接过U盘，掂了掂，“我说话算话。”
谢雨转身。
“我可以走了？”
“慢着。”
南哥叫住她。
谢雨停下脚步。
“U盘我收了，但光这个可不够。”南哥靠在椅背上，“还有个事得说清楚。”
“什么事？”
“夜总会。”南哥吐出两个字，“从明天开始，交给我管。”
谢雨猛地回头。
眼里终于有了情绪。
那是愤怒。
“你说什么？”
“耳朵不好使？”南哥笑得更开心了，“我说，夜总会归我。你那些收入，以后按月上交七成。”
“凭什么！”
谢雨的声音拔高。
“就凭你现在在我地盘上。”南哥慢悠悠地说，“就凭你刚才拿U盘威胁我。谢雨啊谢雨，你真以为我会怕这玩意儿？”
他把U盘扔给身边的人。
“拿去查查，看看是真是假。”
那人接过U盘，走出房间。
南哥重新看向谢雨。
“你以为我傻？给你留个后手让你反咬我一口？”他冷笑，“要不是看在你还算有点用的份上，今天你就别想活着出去。”
谢雨的手在发抖。
但她强迫自己冷静。
“南哥，夜总会是我一手做起来的。”她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和，“你全拿走，我吃什么？”
“那不关我事。”南哥挥挥手，“去找份工作呗，外面招人的多得是。”
他说得云淡风轻。
像在讨论别人的事。
谢雨咬紧牙关。
指甲陷进掌心。
疼。
但这点疼比起心里的怒火，根本不算什么。
门外，谢飞听得清清楚楚。
他整个人都在发抖。
不是害怕。
是气。
姐姐为了东莞这个夜总会，吃了多少苦？受了多少罪？现在这个姓南的，三言两语就要全拿走。
凭什么？！
他握拳的手指节咔咔作响。
阿豪跪在地上。
血流进眼睛里。
视线模糊一片。
但他还是拼命看着谢雨。
“雨姐……别答应……”
他的声音很小。
小到几乎听不见。
谢雨却听见了。
她看向阿豪。
又看向南哥。
“如果我不答应呢？”
“嚯，还挺硬气。”南哥笑了，“那咱就试试，看你的命硬，还是我的刀硬。”
他一抬手。
两个壮汉立刻走向谢雨。
谢雨没动。
她站在原地。
脸上没有恐惧。
只有冷静。
过分冷静。
“等等。”
她开口。
壮汉停下。
“南哥，我答应。”谢雨说，“夜总会给你，收入上交七成。但我有个条件。”
“哟，还敢提条件？”南哥挑眉，“说来听听。”
“放了阿豪。”谢雨指着跪在地上的人，“他只是听我命令办事，罪不在他。”
南哥沉默了几秒。
然后点头。
“行，我答应你。”他冲壮汉示意，“放人。”
壮汉松开阿豪。
阿豪踉跄着站起来。
差点摔倒。
谢雨走过去扶住他。
“雨姐……”
阿豪的声音哽咽。
“别说话。”谢雨低声道，“先出去。”
她扶着阿豪往门口走。
南哥在身后喊。
“谢雨。”
谢雨停下。
没回头。
“记住今天的教训。”南哥慢条斯理地说，“在东莞，我说了算。你最好老老实实听话，否则下次就不是打一顿这么简单了。”
谢雨没应声。
她扶着阿豪推开门。
走出房间。
门外，谢飞靠在墙上。
看见姐姐出来，他立刻迎上去。
“姐！”
谢雨看见弟弟。
脸色猛地一变。
“你怎么在这儿？！”
“我……”
谢飞刚要说话。
身后传来南哥的笑声。
“哎哟，这不是小谢飞吗？”南哥走到门口，靠在门框上，“躲在外面偷听？胆子不小啊。”
谢飞瞪着他。
眼里全是恨意。
南哥看见那眼神。
笑得更开心了。
“小子，别这么看我。”他冲谢飞勾勾手指，“要不要进来聊聊？”
“不用。”谢雨挡在弟弟前面，“我们走。”
她拉着谢飞。
扶着阿豪。
三个人往楼梯走。
身后，南哥的声音传来。
“谢雨，明天记得来夜总会交接。我的人会去接手。”
谢雨没回应。
她只想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。
三个人下楼。
出了夜总会。
外面下着小雨。
空气里有股潮湿的味道。
谢雨松开阿豪。
转身看着弟弟。
“我不是让你在家等着吗？！”
她的声音很大。
带着怒火。
谢飞愣住。
他从没见姐姐对自己发这么大火。
“我……我担心你……”
“担心我？！”谢雨吼道，“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？！万一南哥看见你，你以为他会放过你吗？！”
谢飞低下头。
“对不起……”
谢雨看着弟弟。
看着他低垂的脑袋。
突然没了力气。
她靠在墙上。
闭上眼睛。
雨水打在脸上。
混着不知道是泪还是雨的东西。
“姐……”
谢飞想说什么。
谢雨摆摆手。
“别说了。”她睁开眼，“先回去。”
三个人走在雨里。
谁都没说话。
阿豪走得很艰难。
每一步都带着疼。
但他咬牙坚持。
没喊一声。
回到出租屋。
谢雨让阿豪坐下。
去拿医药箱。
谢飞站在一边。
看着姐姐给阿豪清理伤口。
他突然问：“姐，夜总会真的要给那个南哥？”
谢雨手上的动作顿了顿。
“嗯。”
“为什么？！”谢飞忍不住提高声音，“那是你辛辛苦苦做起来的！凭什么给他？！”
“凭他拳头大。”谢雨淡淡地说，“在东莞，拳头大的说了算。”
“那我们就这么认了？！”
谢飞握紧拳头。
他想不通。
想不通姐姐为什么这么窝囊。
谢雨抬起头。
看着弟弟。
“不然你想怎样？跟他拼命？”
她笑了。
笑得很讽刺。
“谢飞，你以为这是拍电影？主角喊两句口号，打几架就能翻身？醒醒吧。”
她重新低头处理伤口。
“我们斗不过他。至少现在斗不过。”
谢飞愣在原地。
他听出姐姐话里的意思了。
“现在斗不过……那以后呢？”
谢雨没回答。
她给阿豪包扎好伤口。
站起来。
走到窗边。
外面雨下得更大了。
雨水顺着玻璃往下流。
像眼泪。
“以后的事，以后再说。”谢雨背对着弟弟，“你先睡吧。明天还要上学。”
谢飞还想说什么。
但看见姐姐的背影。
最终什么都没说。
他走进房间。
关上门。
躺在床上。
睁着眼睛看天花板。
脑子里全是今晚的事。
南哥那副嘴脸。
姐姐忍气吞声的样子。
阿豪满身是血跪在地上。
还有那句话——“在东莞，拳头大的说了算。”
拳头……
谢飞握紧拳头。
手指骨节发白。
他想起下午那个光头说的话。
“小子，这里是东莞，想活下去，就得有点本事。”
本事。
什么本事？
打架？
还是像那些人一样，欺软怕硬？
谢飞不知道。
但他知道一件事。
他不能再这么无能为力了。
不能再眼睁睁看着姐姐被人欺负。
不能。
绝对不能。
窗外，雨越下越大。
雷声隆隆。
像有什么东西要炸开了。
客厅里，谢雨坐在沙发上。
阿豪靠在另一边。
两个人都没说话。
沉默持续了很久。
久到阿豪以为谢雨睡着了。
他小声开口：“雨姐，对不起。”
谢雨睁开眼。
“你没错。”她说，“是我低估了南哥。”
“我没保护好自己。”阿豪自责，“让南哥抓到把柄。”
“别想太多。”谢雨摆摆手，“就算没抓到你，他也会找别的理由。”
她站起来。
走到窗边。
看着外面的雨。
“阿豪，你说人活着是为了什么？”
阿豪愣住。
他没想到谢雨会问这个。
“我……我不知道。”
“我也不知道。”谢雨苦笑，“但我知道，我不能输。”
她转过身。
看着阿豪。
“南哥以为拿走夜总会就能控制我。”她的眼里闪过一丝什么，“他想得太简单了。”
阿豪心里一惊。
“雨姐，你想……”
“什么都别说。”谢雨打断他，“有些事，知道的人越少越好。”
她走到阿豪面前。
蹲下来。
“阿豪，接下来一段时间，你给我老老实实待着。”她盯着阿豪的眼睛，“不要乱动，不要乱说。等我信号。”
“明白。”
阿豪点头。
他不知道谢雨想做什么。
但他知道。
这个女人不会就这么认输。
绝对不会。
谢雨拍拍阿豪的肩。
“去休息吧。”
阿豪站起来。
一瘸一拐地走向门口。
走到门边。
他停下。
“雨姐。”
“嗯？”
“小心点。”
谢雨笑了。
“放心。”
阿豪走出门。
关上门。
谢雨重新坐回沙发。
拿起手机。
翻开通讯录。
找到一个备注名——“老李”。
她盯着那个名字看了很久。
最后按下拨号键。
电话响了几声。
接通。
“喂？”
对面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。
沙哑，带着烟味。
“是我。”谢雨说，“谢雨。”
对面沉默了几秒。
“你怎么想起来打给我？”
“想问你一件事。”谢雨开门见山，“你说的那个机会，还算数吗？”
对面的人笑了。
笑声里带着意味深长。
“当然。”他说，“随时欢迎。”
“好。”谢雨深吸一口气，“我需要时间准备。给我一个月。”
“没问题。”对面的人痛快地答应，“但我得提醒你，这条路可不好走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