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4章 容忍

    傍晚,帝后同归。

    此行收获颇丰。

    宫人侍奉沐浴梳洗,言攸屏退了大半,只留了贴身伺候的一个。

    洗去夏日的浮热后,吹一吹风,心旷神怡。

    她在廊檐处站了很久,到天色从赤转为暗。

    小参商揉着眼睛来找她,言攸凑近了细细闻过,嗅到丁点熟悉的香气。

    “母后,参商是星星吗?”小丫头蓦地发问。

    言攸点点头:“是啊,怎么了?”

    小参商怎么想到问这些了?

    “……”言攸后知后觉,瞳孔震颤。

    碗底刻字、檀香、参商问名……是他来过!

    他竟真的来了!

    言攸愣了几愣,小参商贴着她面颊蹭蹭,天真无邪道:“那母后,商商也是天上的星星吗?”

    “……商商当然是母后手里捧的星星。”

    小参商先是笑笑,后又撅着小嘴心事深深。

    “商商有什么话一定要告诉母后。”言攸擦擦她的小脸,软软的,像雪团子。

    小参商唉声开口:“今日有位阿叔说参商是分离,商商不信,商商也不想和父皇母后分离……”

    到最后,小丫头整个埋进她怀里。

    而言攸感到疲惫脱力。

    永远不离开父皇母后。

    可是商商,你的父皇,不是你的父亲。

    言攸此刻成为最痛苦的人,永远是她在纠结、在衡量,无止无休。

    对谁公平呢?其实对谁都不公平。偏偏又因为参商太小,那些不好的事她全都要藏住,不让小孩子读懂这时处境的尴尬。

    言攸什么都没再说,牵着小参商回去躺下,给她摇扇子、讲一些故事,念了两刻钟,她才香甜入睡。

    薛疏来过,也见过参商了。

    所以他这些年到底去了哪里,在做什么?这一回又是怎么能到行宫来的?

    太多问题需要找到薛疏问个清楚明白,可言攸走出宫殿,一斗星子高悬,夜空下蝉鸣长响,寂寂无人。

    言攸不懂,不知道谁能帮她。

    白日里打碎的碗也不在了,她连看一看刻字的机会都没有了。

    侍女催促她:“娘娘,夜深了,还请娘娘早些就寝。”

    言攸不信,不信薛疏会甘心只看一眼就走,只看小参商一次。

    他又在哪里?

    “本宫要去寻陛下,你们退下罢。”言攸打发走这些人等。

    至少在她看来,没有褚昭的恩准,薛疏是得不到这个机会见商商的。

    他的意思呢?他的目的又是什么?

    难道有朝一日,他要告诉商商非天家血脉的真相。

    夜风微醺,女人的长鬓被吹得飘飘扬扬,吹得心绪迷茫。

    这是前所未有的茫然。

    其实在此之前,她都没有断下逃离褚昭或是与他同归于尽的想法。

    言攸痛哭一场,她怎么能这么恨褚昭,又那么软弱迟疑、贪恋温存。

    “陛下……”

    推门入室的瞬间,言攸惊愕难当。

    两个男人正在棋盘边对弈,褚昭似乎早有预料,道:“你来了?”

    阔别多年,再见薛疏,言攸不知该如何寒暄。

    薛疏疏淡地问了声安:“皇后娘娘。”

    所有情绪都顿住,言攸呆呆转动眼珠,薛疏迅速垂盖眼睑,遮去情绪。

    三人互观,各自无奈。

    “薛……郎君。”言攸在褚昭手边坐下,明显有些局促不自在。

    薛疏和褚昭都像没事人一样,只有她先前一直被蒙在鼓里。

    褚昭说:“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薛疏的去向吗?也没什么要一直藏着掖着的,告诉你也无妨。”

    他的眸光转向薛疏,薛疏会意答来:“这些年,我一直带发修行……”

    待他将一切娓娓道来,言攸好像真的不知如何待他。

    他似乎真的对她已经无动于衷了。

    褚昭让他们当着他的面叙旧,还时不时提点,时间一过就再难有这样的机会。

    言攸心下苦笑,这也不过又是一局试探。

    “我与他,没什么……可聊的。”言攸冷硬道。

    褚昭一攒眉:“那参商呢?”

    在薛疏跟前,她亲口承认:“商商是我与陛下的长公主,与薛郎君有什么谈论的?”

    薛疏转着佛珠,珠子一颗一颗从指头滑过,艰涩不顺。

    他云淡风轻道:“陛下,这一局平了,再往后,继续落子也没什么意义,在下先行告退,日后当尽心为陛下与娘娘祈福。”

    她试想过无数种重逢的情形,唯独没有这样冷漠的草率的。

    薛疏告退后,褚昭按住她手背轻拍。

    “你记得他,可还记得俞繇吗?”

    褚昭又提那个人做什么?

    言攸以沉默作答。

    褚昭淡淡微笑:“其实我能容下薛疏的,你刚才着实是太拘谨了。”

    她侧过脸去,眼神中浮现震惊。

    “我能容下薛疏,却容不下俞繇,你能明白为什么吗?”褚昭问她。

    言攸:“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连陛下前半句都猜不到,遑论去猜原因?”她小心斟酌着话语。

    褚昭捧着她的手,哑然良久。

    “陛下?”

    他说:“薛疏贵在有自知之明,不敢痴心妄想。而俞繇是世族出身,傲气难抵,当初一再唆使你逃离。若非要选一个留下,自然是薛疏更合适。将俞繇左迁去地方,让他不得回京,让他在后半辈子为当初的贪心赎罪,你说,你有没有觉得我很过分?”

    言攸还没回话,他又伸出指尖触她眉眼,继续诉说:“也因为,俞繇与你,曾是年少互慕,两情相悦,他在你心头的分量是不同的。而薛疏既不能用权势压迫你,也没有足够深的感情挽留你,他穷困到只剩下他一个人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当初选他的原因不重要了……重要的是,我猜你没那么爱他,有爱,但是不足以到让你不顾一切……你爱参商都胜过爱他。”

    言攸脑中嗡然炸开。

    她的所有都被他拆穿。

    他分析得头头是道。

    但是唯独忘了,言攸的本性。

    所以,她才会更珍重。薛疏需要的不是同情,不是高高在上的施与,所以她甘心换作更平等的珍视。

    褚昭不会知道。

    她没有输,褚昭也没能看穿她的所有。

    言攸不会在这时亲口告诉他、激怒他,空让他做一段美梦。

    褚昭轻声唤她奉酒,三两杯下肚,就开始刻意耍混了。

    “清和,所以你不能再辜负我,奔向他。是他自愿舍弃,是他低伏姿态。”

    言攸吻他眉间,又含泪哂笑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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